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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汐知何等聪慧,怎会听不出其中的刻意刁难,这些工作就算放到其他人家也是两、三个人一起做的,就说放鸭子和挑水好了,怎么有可能同时进行?那鸭子还管不管了?何况挑

  水也不是一趟就能完成的工作,以她的力气至少也要四、五次。

  不过她对安硕心存感激,为他服侍长辈、教养弟弟自是愿意的,安大娘说的那些粗活虽然没做过,但她权当学习做事,压力大也才学得快,她就不相信自己学不会。

  何况,透过不断的劳动,她也才更能体会到自己还活着,想到之前被关在郝富贵宅邸的日子,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是的,娘,我先去喂鸡。”唐汐知没有任何埋怨,事实上她一早就换穿了便于劳动的衣服,有了心理准备。

  于是,唐汐知开始了一整天的辛劳。

  喂鸡很简单,关上院门将鸡从鸡舍放出来,将家里收集起来的秕谷、稗子和菜叶等混合,洒在地上让它们啄食,中午天热前再将鸡群赶回鸡舍就行了。

  洗衣服也没什么难的,问明了通往河边的路,那里早有村里的妇女在洗衣,住在安家隔壁的黄嫂子只比唐汐知大三岁,热情的招呼她到自己身边的位子洗,还教了她如何使用衣槌、猪鬃和皂角等东西洗衣服。

  匆匆赶回家晾衣服后,接近午时了,幸好唐汐知厨艺还算可以,看看家里的余粮,她揉了些粗面加上白面,用了鸡蛋汤做出两碗汤面,再加上一点青菜,洒上小葱,偷偷掺上两小匙猪油,三碗看起来很清爽又香味扑鼻的鸡蛋汤面就完成了。

  在她将其中两碗端上桌时,安大娘和安槐已经坐在桌边等了,但她还没来得及拿自己的那一碗,就听见安大娘冷冷地道:“菜地里的草拔了吗?怎么那么懒呢,不是说早上要拔草和除虫的吗?”

  “娘,嫂子忙了一早上,我刚还看到她晾衣服呢!先让嫂子吃饱再……”安槐忍不住替她说话,却被安大娘不满地打断。

  “怎么,说她两句还不行了?一个砚台就能收买你了?”安大娘话说得毫不客气,直接将面推到安槐面前,“吃你的面少说话!”

  她看向唐汐知。“先挑水好了,没水也不能浇地,等会儿若用完水,下午再挑一次。”

  唐汐知如何不知道这是冲着她来的,但见状也只是笑了笑。

  “我以前不会洗衣服,今儿个才学,所以动作慢了点。娘和弟弟慢用,我先去挑水好了。”言毕,她还真的二话不说转头就出了院门。

  安大娘见她如此逆来顺受,心里头却直发怵,那种想像中的爽快并没有发生,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真成了心狠恶毒的婆婆,想方设法要折磨儿媳妇。

  可是秀秀是这么说的啊,不给媳妇下马威,就会被骑到头上,所以安大娘只是抿了抿唇,低头吃面。还真别说,这碗面比她这煮了几十年的妇人做的都好吃,想找麻烦都不知从何找起。

  安槐很快吃完了面,淡淡说道:“娘我吃完了,去后面帮忙。”

  “你不准去……”

  安槐打断了母亲的话。“娘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我都看不出大嫂哪里惹你了,竟要被你如此虐待,累死了她,除了让哥哥恨你,你能有什么好处?”

  说完他愤而起身拿着碗到后头去洗,他改变不了自己的娘,但至少不能再为大嫂增加工作了。

  安槐那不认同的眼神,还有劈头盖脸的指责重重地抨击了安大娘的良心,让她心里更没底、更慌张了,一碗美味的面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唐汐知可没真的傻到什么都没吃就去挑水,她回到灶房后匆匆吃了几口面,研究了一会儿怎么挑水,想着以前到唐家挑茶叶的货郎都是用扁担的,便拿起扁担和两个水桶到河边去了。

  不做不知道,这一做唐汐知才发现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水的重量超乎她的想像,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扁担上肩,摇摇晃晃的挑回家里,已经洒了快一半,好不容易将水倒入缸中,却因为力气不足将水洒了满地,还是她身手俐落往后一跳,才没将自己淋湿。

  “想不到挑个水这么难。”唐汐知苦笑了起来。

  这时候,一道声音由她背后传来。“嫂子,水我来挑吧。”

  安槐将唐汐知狼狈的模样看在眼中,心里不由一阵难过,他主动拎起另一桶水,倒在了水缸中,一边说道:“嫂子,我娘以前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居然这么不好。不过我年纪小,吃喝用度都靠家里,是没资格说娘什么的,只能多少帮衬你一些,等哥哥回来再说吧!”

  唐汐知心里头|阵温暖,安家的两个孩子都是好的,至于安大娘……安硕及安槐都说她本性并不是如此苛刻,那代表着她可能受到了什么刺激或挑拨,等她弄清了安大娘的性子,她相信自己有办法让安大娘不再针对她,所以对于眼前所受到的磨难,她只当成是熟悉的阶段,着实不以为意。

  “安槐,听说你在读书,是跟谁学的?学到了哪里?”她闲聊似的问起了安槐读书的情况。

  安槐细声说道:“之前村里住了个老秀才,哥哥让我去和他学,学了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后来老秀才过世了,哥哥就去县里买书让我自己看,现在已经看了四书,五经还没来得及学。”

  才十二岁,而且没人带着,就自己看了四书?唐汐知想了想,突然试探性地问道:“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是什么意思?”

  安槐毫不犹豫地说道:“孔夫子那句话是说,在家中要孝顺父母,出外要敬事长上,行事谨慎认真,诚实守信,对人广施亲爱,亲近仁人君子。能够做得到这些之后,才开始研习学问。”

  唐汐知笑笑地道:“你怎么理解这句话的?”

  “我觉得……孔夫子并不是单指行完这六件事之后才能开始读书,而是认为学习是高尚的一件事,只有自己行事根本都做到了道德的基础,才有读书的资格。”安槐说得有点犹豫,因为书文的意义他都是靠自己去领悟,所以即使背得滚瓜烂熟,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的解释就是对的。

  唐汐知眼睛一亮,如果这真是靠自己理解的,那么她似乎发现一颗蒙尘的宝石了。

  “你认为你做到了吗?”

  “我……”安槐有些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唐汐知瞧着那与安硕有五分像的脸,又看到兄弟俩做出一样的姿势,不由笑了开来。

  “其实我觉得你做得很好。”她缓缓地解释道:“你与安硕都一样,虽然知道母亲态度有问题,却都能尽量达到母亲的期望,兄弟之间感情友好和睦,这已做到了孝与弟。谨慎忠信我相信你都有了,否则你无法将论语理解得这么深,泛爱众也是有亲疏的,我们爱惜好人,不损害坏人,如此一来善恶得分,自然能亲仁人远小人,入门那日我见你帮忙招待客人应对得体,不管宾客心性好坏都不失礼,这部分你也做得很好。

  “只不过,如今母亲或许有什么想不开的,也或许她被谁挑拨了,有她的迷障要破,你身为儿子却不能因此怪她,反而要劝着帮着她步回正轨。我也是,我是她的媳妇,即使被她针对了,却不能不明就里的就怨回去,她不喜欢我总有个原因,那么我改了就是,总是会改到她没话说的,如果她始终不喜欢,那么我远着她就是了,总不能煽动你们兄弟去与她对立,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安槐想了一下,惭愧地点头。“我明白了,我知道母亲做错了,该设法去导正,而不是心存怨念,一心想要反抗。我刚刚骂了母亲,是我错了,要不是嫂子明白事理,说不定还会被我影响,曰后更加痛恨母亲呢!”

  “是啊!我看得出来娘不是不明事理的,如果你愿意帮我开导她,我很高兴,但可别与她对着干,那只会加深嫌隙罢了。”这句话才是唐汐知今日与他论学的真正用意。

  “嫂子,你也读过书吗?你读得比我好多了。”安槐有些钦佩地道。

  “不过是瞎读了一阵,比起你们这种以科考为目的的书生还差得远。你会觉得我读得比你好,是因为我多读了旁人的注释,而你只是照本宣科,但能有如今的理解也已经非常不错了。”唐汐知察觉了安槐的天分,身为长嫂,她不忍心看这样优秀的孩子埋没在小南村,很有一种冲动要帮他出人头地。

  “这样吧,那些注释我都还记得,当年我读的都是经学大家的手笔,改日我将它默写出来给你,或许字句有些更动,但大体上意思是没错的。”

  安槐闻言喜上眉梢,笑得眼睛都弯了。“谢谢嫂子,我们先去挑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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