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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莺滞了下,因被叶绵看穿心思而觉得恼怒。

  被赵可立收养的孩子能活下来实属不易,眼睁睁看着与她一同长大的兄弟姊妹一个个死去,其中也包括了自己的姊姊。

  她被赵可立用毒养成孩童相貌,年年都得从赵可立手中拿解药才得以存活,若她不听话,等着她的就是一条死路,是姊姊用命保全了她,让她因此得到赵可立的信任。

  姊姊心心念念的是她能好好活下来,她听话了,但她就只是活着,根本不觉得好。

  这几年,赵可立门下的人来来去去,与她一同长成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顾悔虽然心冷,在他眼中她的存在无足轻重,但内心深处她却将他视为亲人,若是顾悔也死了,她身边就真的没有半个人了。

  叶绵看她抿嘴不语的倔强模样,彷佛见到初识时的顾悔,心头不由一软,将水送到了她的嘴边,「其实不想伤人的并不止你一人。以顾悔的身手,若他真要取你性命,你早已气绝,既然彼此都想放过彼此,为何不各退一步?」

  黄莺迟疑了一会儿,终究张开嘴,喝下她喂的水,看着叶绵近在咫尺的秀气五官,此刻透露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悠然娴静。

  原本硬憋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晕过去,如今喝了水后,黄莺却闭上了眼,没有防备的直接躺在地上,喃喃说道:「小丫头,你太天真了,你压根不知道我师父是什么人,而顾悔又是什么人。」

  「我确实不知道。」叶绵将碗给放到一旁,轻声开口,「不如你来告诉我?」

  黄莺微楞,缓缓睁开眼,叶绵眼底的期盼落在她眼里,突然之间,她竟有些羡慕顾悔,有了会将他放在心上的人。

  「顾悔不想他的过去污了你的耳朵。」

  「我知道,但我想了解他,不论是他的现在或是过去。」

  黄莺细细品着她的话,最后忍着晕眩低喃道:「顾悔被师父带到身边时约六岁,师父教他识字、教他功夫也教他杀人,他身手俐落加上骨骼奇异,受伤总比旁人恢复得快,师父惊为天人之下更加器重,他立下功劳无数,师父将他派到主子身边,却没料到他竟在众目睽睽下砍杀主子,师父知情后大怒,下令取他性命。」

  「我承认我确实不想杀他,但在他下手杀了主子那一刻起,师父与他便是不死不休,我现身只是想给他提个醒,他的行踪已经曝露。」黄莺看着叶绵,「师父除我以外,还派了另一队人马,以他们的手段,寻到此处只是早晚的问题,若他还想活命就该尽速离去,过上隐姓埋名四处躲藏的日子,兴许还能保他一生安然。小丫头,我不懂你的情情爱爱,我只懂你若坚持着你对他的喜爱,终究会受他拖累。」

  叶绵在救顾悔回来的那一日,便不担心被他拖累,只是在黄莺的口中得知顾悔过往后,对他越发心疼。

  奴隶低贱,可以任意买卖,如同牲口,在偏远地带甚至比牲口还不如,以顾悔的身手,能收他为奴,不论主子或师父肯定都不是寻常人,然而顾悔却杀了他的主子……

  黄莺以为向她说了这些,叶绵会感到惊恐,但她却是一脸平静的沉默一会儿才道:「他杀了他的主子啊?还真是……杀得好。」

  黄莺听到她的低喃,惊得双眼微睁。

  叶绵浅浅一笑,「你不觉得确实挺好吗?他的主子已死,阿悔便是自由之身,此生不再是谁的奴仆。」

  「你想得天真。」黄莺摇头耻笑,「他杀的可是东突厥可汗之子——阿塞图。」

  虽说早有准备顾悔的主子不是普通人,但这身分还是令叶绵惊讶,只是她的惊讶不过一瞬,便脱口而出,「他明明是汉人,为何在东突厥成长?」

  黄莺有片刻傻眼,「你傻了不成?你该在意的是他杀了可汗之子,而不是他为何到东突厥。」

  「我不识可汗之子,为何要在意?」叶绵回得也是理直气壮,「他到底是如何到了东突厥?」

  「我不知道。」黄莺有些无力,老实回答,「我师父收养的都是孤儿,无父无母,无家可归,谁知道他怎么会到东突厥。」

  他们的师父是汉人,投靠东突厥受可汗重用,在东突厥创立门派,明面上助可汗加强集权,暗地里替可汗除去异己。

  「第一次见顾悔时,我跟我姊姊已被师父收养年余,我们几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日夜训练,随时等着师父一声令下,替他杀人卖命。」

  在赵可立的操控下,就算只是不到十岁的孩子都已手上染血,多年过去,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手上的人命有多少,顾悔如狼一般狠绝,无数次在死亡之中挣扎着活了下来,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无人敢招惹。

  赵可立命他到阿塞图身边为暗卫,其野心昭然若揭——在王权争夺之中,他已选择助阿塞图登上可汗之位。

  只是赵可立盘算得再好,却没算到顾悔竟然在宴中粗暴的一刀杀了阿塞图,别说可汗震怒,连赵可立都下了追杀令,定要取顾悔的项上人头回东突厥领罪。

  叶绵得要吸上好几口气,才能缓和自己的情绪,「你师父收养你们,却要你们替他杀人卖命,简直太过分了,阿悔既然把阿塞图杀了,怎么不顺道也把你们师父给杀了呢?」

  黄莺瞪大的眼中写满不可思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儿,未曾沾染过一条人命,却把杀人说得那么轻巧。

  对上黄莺的目光,叶绵丝毫不心虚,「如此凶恶之人,难道不该杀吗?」

  黄莺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们的师父为了私心养大你们,让你们变成他手中的刀,你或顾悔能有今日身手,可以想见自小吃的苦头不少……」她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情绪说道:「若你师父不在,阿悔就真自由了。」

  黄莺心下觉得荒谬,但却莫名的被叶绵的话语牵动。

  「可是我师父的武功极高。」她声音隐隐含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兴奋。

  「他最厉害的不是功夫,而是算计人心。你说你师父最在乎什么?」

  黄莺像被她蛊惑似的老实回答,「权势富贵。」

  「那就想办法断了他追求权势富贵之路。」

  「我师父身边高手如云,就凭顾悔一己之力,连近身都无法。」

  「傻子才选单挑。」叶绵对她一笑。「把东突厥灭了,他算计再多终会成空。」

  黄莺看她嘴角的那一抹笑,不禁有些恍神,反抗师父是她从未想过的,更别提东突厥灭亡了。

  「你……你疯了!」

  叶绵没答腔,只是站起身走进灶房,添柴生火,有条不紊的切了一大块姜,熬起姜汤。

  她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转小的雨丝,她将杀人说得轻巧,但心情却有着无法对旁人言语的沉重。

  纵使身在南方,她也耳闻这几年东突厥遭受雪灾,牲畜死绝,连年饥荒,民不聊生,偏偏东突厥可汗不顾苍生,好大喜功,一心集结兵马南犯,连带两国边疆百姓流离失所,天怒人怨。

  古有明训,暴政必亡,有这么一个可汗,国家颠覆是早晚的事,至于助纣为虐之人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她纵使知晓将来,但对她而言终究只是史书上的一页,她不过是时代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她没妄想去改变,偏偏如今东突厥的存亡却牵动着顾悔的安危。

  她莫名想起了梦中顾悔的神勇,但她在意的是眼前能触及的他,而非虚幻梦境,先前她一直觉得兵戈之事终究危险,他若志不在此又何必强求?

  就算当不成勇将,只要伴她身旁,在桃花村中寻个活计,兴许他无须像上辈子那般在战场上拼杀,而她也不会成为棺椁中的一具尸首。

  只是今日黄莺的出现令她发现,世间事未必能如她所愿,或许命运终归要走在原本的轨迹上,若东突厥一日不亡,他的师父一日不死,顾悔一辈子难以安生。

  叶绵的脑中在瞬间转了无数思绪,直到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才回过神,转头看向顾悔,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她轻轻一笑,「我熬了姜汤,等会儿你可要喝上大大的一碗才行。」

  见她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顾悔眼中闪动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叶绵抬起手,轻摸了摸他的脸,「黄莺是被你们口中那位师父故意养成那副模样吗?」

  顾悔并不愿多提过去,但因为叶绵开口,他老实点头。

  「倒是个可怜人。」叶绵感叹,如今千头万绪,她也需要好好梳理,「你看着火,我去给她收拾一下。」

  她搂了条干净的帕子离开灶房,来到黄莺身旁轻拭她脸上的污泥。

  黄莺已经昏昏沉沉,但叶绵一靠近,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叶绵拿她的倔强莫可奈何,伸手解开她的束缚。

  黄莺嘲弄一哼,「你不怕我拿你要胁顾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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