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月伸出两指捏住他揽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的袖口,冷声道:「拿开。」她就真小气给他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自男人。
温子智非但没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些。
石黑和春柳都在雅间外伺候,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主子,他不必避讳什么,只消正主儿不翻脸,他可以为所欲为。
这么一想,未婚妻果然足够大方,是他说错话了。
江晓月还是忍不住告诫了男人一句,「克制些,大庭广众的。」不知被谁看了去,私下里说些小话出来。
「好。」他笑着应承。
榜下开始出现喧闹声,这预示着放榜了,那边人潮更加汹涌了些。
江晓月看他一眼,只见他在微笑,她突然觉得这男人可能不是有信心必中,说不定他骨子里就是个视功名利禄如浮云的。
中与不中在他心中一样时,似乎也就不必会有焦虑这种情绪出现了,担心他的自己好像有点儿傻。
温子智见她竟然冷漠地什么都不表示就要迳自转头去看别人的热闹,他不高兴了。
「阿月,你的温柔体贴呢?」
「跟你的礼义廉耻一起离家出走了。」
这话说得有趣,温子智有些惊喜,随着两人接触变多,他越像发现了宝藏,可是越来越喜欢自己的未婚妻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那人是你家的吧?」江晓月不是很确定地问。温子智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是。」
「看样子,你的消息来了。」十有八九还是好消息。
温子智一把将她拉到墙边,离开窗户那里。
江晓月头一偏,及时闪开了他的唇,微恼道:「你又发什么疯?」
温子智捏住她的下巴不许她躲,低头吻了上去。
门上传来轻叩声,他才松开了未婚妻,稍整衣冠,开嗓道:「什么事?」
石墨的声音里透着喜气,「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您在甲榜三十一名。」
「赏。」
石墨道:「赏过了,府里得到消息只怕要张灯结彩,咱们现在回去吗?」
才刚刚从未婚妻身上讨了点甜头,这就没机会继续了,温子智心下有些遗憾,口中却道:「回。」
转过头看人,江晓月已经整理好衣襟,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若细看便会发现她的口脂被人吃残了。
温子智凑到她跟前说:「以后你的面脂口脂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明所以的江晓月愣愣看他。
「毕竟你是外敷,而我却是内服,不得不慎啊。」他边说边叹。
江晓月脸一下红透,登徒子!
调戏未婚妻成功的温子智哈哈大笑,旁人只当他是因高中而喜,却不知这是登徒子得逞后的嚣张,十分地欠揍。
江晓月走过去在他脚上跺了一脚,然后拉门出去。温子智俊脸扭曲了一下,这么狠的吗?
他走出雅间的时候有点儿腐,石墨不明就里,上前要扶自家少爷,结果被无视,然后,石墨亲眼目睹少爷追上未来少夫人,特别不见外、不要脸地将手搭到了少夫人肩头。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少爷其实是装的,就为了吃到少夫人的嫩豆腐!少夫人……少夫人也就迁就了少爷,很温柔地扶着自家少爷上了马车。
石墨眼中温柔的少夫人,一进马车,立即翻脸,就差直接一脚将自己的鞋底印到某人脸上去。
温子智不由得感慨,「阿月,你现在是不是开始原形毕露了。」
江晓月朝他一声冷笑。
温子智拉住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说:「还好我从来没觉得你是温柔嫖淑的。」毕竟温柔孀淑的人不会在秀水庵时那般直率的行事。
议嫁的年龄,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闺誉,从心而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本姑娘压根不屑去装。
「我确定这不是夸奖。」她往回抽手,不想给他占便宜。
「我只是实事求是。」温子智死不悔改地申明。
江晓月没能抽回自己的手,心情一时不美好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叫,有惊马声,突生变故。
「少爷,有人从马背上摔下来,马失控狂奔,不过被附近的卫兵拦下了。」车外传来石墨回禀的声音。
江晓月皱眉,「我们走吧。」
「好。」
「先送我回府。」
「你不跟我一起回平远侯府吗?」
江晓月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温子智面不改色地道:「提前去见见家中诸人也挺好的。」
江晓月拒绝,「不去。」
大好的日子,万一有宾客什么的,因她出现意外,那不成搅和了吗?
「阿月。」温子智搂着她,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真的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
「不需要。」为了世界和平,她安守家宅最好,「我个性孤僻,外面有传的。」她提醒他。
「我不信传言。」
「但我确实不爱与人来往,你莫要勉强我。」
温子智被她眼中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惊到,他知道她说这句话是很认真的,也希望他认真以对,否则有什么后果,她应该就不负承担责任。
莫名有种被威胁的感觉。
「还有。」江晓月有些无奈地在他怀里挣了几挣,「放开。」哪有人这样时时刻刻都想着揩油的。
「到忠勇伯府就放。」让他再多抱一会儿。你如果只是单纯抱抱我也就忍了,偏偏你过分啊!
江晓月暗自吸气,极力忽视那只罩在她胸前的咸猪手,这实在真的很过分。
「温子智——」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的下限如此低,很容易就踩到她的底线。
温子智讷讷地把手搂回她的腰,嘴里忍不住咕哝了一声,「小气。」
江晓月无言,只很想打人。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忠勇伯府门前停下,坐在车辕上的春柳先跳下车,站在地上掀开车帘,伸手扶自家姑娘下车。
江晓月踩了马凳接着踩地,回头看到那人正掀帘看她,便轻声说道:「这几日你恐有应酬,酒要少喝,莫贪杯。」
「放心。」他笑着点头。
「我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
温子智应了声,「嗯。」
江晓月扶着丫鬟春柳的手慢慢走进忠勇伯府的大门,目送她回家,温子智心情莫名有些惆怅。
这种宝贝还在别人家,自己只能眼巴巴干看着的感觉,真是糟透了,果然还是应该早一点儿将人娶回家,娶回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整日抓心挠肝的难受。
*
等温子智主仆回到平远侯府时,这边果然已经是一番热闹的景象。
报喜的衙差已走,府前已燃过炮竹,拾捡散钱的百姓尚未全部离去。
武勋起家的平远侯府,今岁却出了位以文晋身的两榜进士,这是要弃武从文?
荆州都督的长子今科高中,从此迈入文官体系,各处反应不一。
温子智到荣禧堂去见祖父祖母,在这里见到了身为侯爷的大伯父和世子大哥,大家全是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
这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武将向文官体系展现了能耐,不是说他们五大三粗鲁莽无脑吗?看,平远侯家的老四,荆州都督的儿子高中了,人家这可是真才实料满腹锦绣,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啊,简直不要太爽。
老侯爷今天笑得特别大声。
面对府中众人的恭喜,温子智自然是一一道谢。
大登科后小登科,温四少这就是双喜临门啊。
不止家人以此打趣,便是同年士子也都纷纷要求他做东请客。
就凭他平远老侯爷之孙、荆州都督之子的背景,谋个缺根本不是问题,这是准朝廷官员,板上钉钉。
如江晓月先前所料,接下来一段时间,温子智不是在赴宴,便是在去赴宴的路上,都没有时间去找未婚妻吃点甜头。
在他忙着应酬交际的时候,江晓月意外地安生了一段日子,倒不太想他空闲下来了。
男人有时候也挺烦人的。
这是江晓月第二次到这处宅子来,却是第一次自己走进去,而且这一次春柳跟着进了二进院子。
江晓月一脚踏进起居室时,越往床榻的地方走,酒味便越是浓烈,她不禁皱了皱眉。石墨正扶着自家少爷自床上坐起。
「你们都下去吧。」温子智披衣半坐在床头,就已经对石墨和春柳下了驱逐令。
两个人都已经习惯了,春柳在取得姑娘的点头示意后,也默默退了出去。
江晓月看着那人披头散发披衣半坐,脸色算不上很好,果然是有些饮酒过度的模样。
在温子智眼中,眼前的未婚妻却是天仙化人,青色披风中露出的是大红衫子银白裙摆,十指纤纤掩在袖口,雾鬓云髻,珠玉垂挂,目若秋水不染波,眉似远山含烟黛,两瓣樱唇微抿,透出几分不悦来。
他朝她伸手,「阿月。」
江晓月走过去,将自己的手递给他,温子智握住她的手,微一用力便将人拉坐在自己床头,一把抱住。
江晓月却是微微侧了脸,蹙眉道:「这是喝了多少酒。」
「阿月嫌弃我了。」他在她颈侧轻蹭,小声抱怨。
「嗯。」她承认得十分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