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智笑起来,「都不是,就是正常婚娶。」
「倒也是,为了掩饰也不能那样。」
「正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时间久了,总有风声露出来,即便是申家在此地为豪 ,盘踞日久,有些事总归是盖不住的。」
「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案子会有麻烦吗?」江晓月难得表现出对他公务的关心。
「若证据确凿,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那就好。」得到答案的江晓月没有忧虑了,打个哈欠,准备睡觉。
「要睡了?」
「嗯。」她的声音都带了些朦胧的睡意。
「睡吧。」
江晓月伸手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温子智倒没有那么快睡着,那个色胆包天的恶徒,竟然敢打他妻子的主意,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就算他得到了天罚,他也仍然不能释怀,对方行事简直太过无法无天,可见这些年在此地是如何地作威作福为祸一方百姓。
此等恶徒必须严惩不贷,绝无姑息的可能。
第九章 恶劣的申家人(1)
申府老夫人七十大寿,博望县有名望的人家都收到了请柬,做为父母官的温子智也接到了邀请过府做客的请柬。
八月初二那天,一大早开始,申府之前便开始人声喧喧。
日近午时,身为一县父母官的温子智的车马才到了申府门前。
他穿了一身便服,头戴玉冠,一身石青色的袍子衬得他玉面朱唇,丰神俊秀。
下车之后,转身自然地伸手扶妻子下马车。
到别府做客,又是为老夫人祝寿,江晓月打扮自然比不得日常,要显得庄重,合乎她县令夫人的身分。
故而她今日的衣裙跟丈夫的袍子是一个颜色的,外罩一层纱衣,显得出几分飘逸来,乌发挽髻,珠钗精致却端庄,少了些灵动俏皮,十指纤纤搭着丈夫的手一步步下了下马凳,停在丈夫身前。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这才并肩朝着申府的门阶拾级而上,在门人的唱名声中走了进去。
「县令大人大驾光临蓬笔生辉,在下迎接来迟,失礼失礼。」
「抱歉,是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
夫妇一同到后堂拜见申老夫人,以示祝贺。
拜见之后,温子智身为男客便跟着申家的当家回转前堂,与男客一道饮酒,而江晓月则留在了内堂女眷待客之处。
因她身分贵重,座位便排在了申老夫人身边。
申府今日席座采用的乃是单人单案,省去了谁与谁同桌可能会有尴尬的情况,江晓月的食案便摆在离老夫人不远处,春柳和绿荷默默地站在她身后服侍。
「温夫人果然是出身名门,单这通身的气派便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是呀是呀。」
听着那些恭维之辞,江晓月只是喰着礼貌的浅笑,八风吹不动地端坐,根本不搭这种腔,因着她来到博望后几次在人前露面,都是寡言少语,大家便也认可了她清冷寡言的形象,倒也不强求她一定会搭理自己,只消没有当众打脸就是极好。
主客到位,宴席自然开始。
歌舞姬在庭前轻歌曼舞,席间的女眷们也都边吃边看。
只是一开始吃饭,状况便也发生了,江晓月强忍着扶额的冲动,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位老寿星——喝汤呛到,吃菜咬到嘴,拿杯子都手滑……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位老夫人人品堪忧啊,只怕也是个佛口蛇心的主儿。
收到席间众人的目光,申老夫人勉强笑笑,刚开始还能笑着说无碍,这一次两次三次的,申老夫人脸上的从容淡然也实在是维持不住了。
申老夫人神色尴尬,「让大家见笑了。」
大家回以善意的微笑。
江晓月看似在吃,其实吃得很少,只是每一口在口中咀嚼的时间都很长,也不过是拣些菜叶过过嘴,这家的饭菜她是真有些不敢下咽。
有侍女上来替申老夫人奉酒。
江晓月没有取酒杯,只是拿了杯茶水在手,朝着申老夫人的方向举杯,说道:「还请老夫人见谅,我从不饮酒,便在此以茶代酒祝老夫人福寿康宁。」
申老夫人客气道:「哪里哪里,不能喝自然是不要强求。」
即使是茶,江晓月也仅是沾唇即止。
她能依然安坐,而没有拂袖而去,已经是她修养好了,这申府实在是看得她没有什么好感。
这时有小婢端菜上来,手上一滑托盘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去,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及时稳稳地扶住了托盘。
江晓月收回自己的手,只淡淡地说了句,「小心些。」
青衣小婢诚惶诚恐地跪地认错道歉,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江晓月微微蹙眉。
春柳上前两步说道:「你这小婢,我家夫人并没有怪罪于你,怎么做此情态,还不退下。」
「哼。」首座上的申老夫人发出一声冷哼,「退下。」
那名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青衣小婢打了个寒颤,忙不得迭地爬起飞快退了下去。
江晓月朝申老夫人看了一眼,又朝那名小婢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垂眸盯着自己手。
想借故弄脏她的衣服,好让她下去更衣,然后趁机做什么手脚吗?
这位申府的公子也真是敢想敢做啊。
申老夫人被她那一眼看得心头发颤,瞳孔都无意识地缩了缩,心里也不由得惊怒交加,暗骂自己孙子胆大妄为,今天这种场合他怎么敢!
接下来的时间,江晓月基本只看歌舞,再没有动过筷,再有人来上菜,也被春柳礼貌地拒绝了。
申老夫人心下便有些不安,像县令夫人这般出身侯爵伯府之家的人,来往皆勋贵,什么样的勾心斗角她没有听过看过甚至做过,方才那一幕,只怕对方已是心中生疑。
在申老夫人提心吊胆中,寿宴总算是顺利进行完成。
宴罢,县令夫妻也没有多留,是最先离开的一批人。
坐在自家马车上,温子智脸上的温和笑意便一扫而空,甚至有些阴狠之色从他眼中闪过,握着妻子的手却是轻柔小心的,「你无事便好。」
她知他心中恼怒,也不好多劝,只微微抿唇一笑,「放心,我警醒得很,」说到这里却不由得叹了口气,「凭白出一份寿礼,却连菜都没吃两口。」
「石墨已经先行回府让厨娘帮你准备饭食了,回去应该就能吃上热的。」
「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同时,在申府内院,申老夫人的院子里,她的宝贝长孙申伟被叫了过去,跪在祖母面前。
听完祖母对自己的训斥,申伟一脸的不以为然,目中露出炽热的光芒,「可是她真的是孙儿现在最想得到的女人。」
「那是县令夫人。」
「我知道啊。」申伟眼中的痴迷和狂热已经快要实质化,「她一直被那个男人困在内衙,连面都不让她露,我一定会解救她出来的。」
「你真的没救了。」申老夫人彷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连斥责的话都不想说了,孙子这种病态的狂热已经不正常了,而这种不正常会毁掉他的。
申老夫人看向一旁自己的儿子,申家现在的当家人,灰心丧气地说:「你把他关起来吧,不能放他出来了,他会把我们整个申家都毁掉的。」
申老爷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对母亲又是一副恭顺的模样,「是,母亲。」
申伟起身要跑。
「把他押入密室关起来。」
申老爷话一出口,立时便有几个壮实护院上前拦住要跑的申伟,毫不客气地将他捆成了一个粽子,然后抬走了。
春柳朝紧闭的书房门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主子道:「夫人,老爷已经在里面关了三天了,真的没事吗?」
手里拿着颗苹果正啃得津津有味的江晓月眨了眨眼,语气轻松地说:「大案侦破,咱们县令大人需要克制冷静一下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春柳顿时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夫人明明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江晓月却笑得没心没肺地说:「没事,等他自己想通就好了。」
春柳却并没有自己姑娘这么乐观,老爷这次委实是太过生气了,生那个被判斩立决的恶徒申伟的气,也生他自己的气。
唉,总之两个字——复杂!
江晓月转身就走。
「夫人,您不去看看老爷啊?」
「有些事,旁人劝没有用,得他自己想通。」而且,他现在可能并不想见到她……真是一个瞥扭的男人!
春柳一脸莫名地看夫人,心说:那您每天过来看一回是图什么?还不是因为不放心吗?
可来了,又总不进去看一眼,问一声,看看就走。
春柳表示她实在是看不懂了。
县衙内衙这几日的气氛不太好,但整个博望县城的气氛却实在是太好了,许多人家不约而同地张灯结彩放炮竹,宛如过年一般喜庆。
恶徒落网伏诛,普天同庆。
压在博望县百姓头上的那层乌云终于散去,让他们不再担心自家女眷出门便莫名其妙地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