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只听闻凌阳王渐有起色,但他从不外出,也不见人,再加上俞采薇这个新王妃也一样低调,什么宴会活动都不参加,只有几次皇后邀宴才出现,但也是露一下面就离开。
也因此,外界一直以为凌阳王身体肯定不好,也许被那毒折磨得不成人形,才不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没想到竟是……
潘威霖原本就有一张妖孽的俊美脸庞,再加上这几年过得极为舒心,让他相貌益发出众,整个人似是丹青圣手精心描绘,透着股从容大气,都让人看呆了。
相较他的不同,龙床上,雍华帝苍老灰败的容颜,和那双混浊的眼眸再见到他时陡然一缩,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他的嗓音沙哑难听极了。
潘威霖微笑坐下,示意伺候的宫人全部退下。
「你的毒……解了?」雍华帝身子僵硬如石,艰难地吐出字来。
「对,臣弟没告诉皇兄吗?啊,瞧臣弟这脑袋,当年连城疫情爆发,臣弟不是也去了吗?臣弟就在那里解了,后来皇兄赐婚给臣弟冲喜,将臣弟的心上人,更是救命恩人赐为妻,这三年多来的生活可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如今薇儿已怀有五个月身孕,蒋太医说,是个男娃儿,皇兄很替臣弟高兴吧。」
雍华帝瞪大了双眼,心里急着想说话,却只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唉,原本还有一两笔旧帐想跟皇兄算的,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但是你都快死了,死者为大,此事就作罢吧。」他是真叹息了。
不管是下在他身上的殊心,还是那一年,安南王弑君篡位,潘威霖都查出来了,都是眼前这个禽兽不如的人设的局!他给安南王假消息,让那个老好人以为京城有大难,带兵是要来救国的。
雍华帝不知道潘威霖说的是什么旧帐?但那眼神极冷,带着出鞘般的锋寒,令他浑身发寒。
「咦?皇弟过来了。」
突然间,皇后亲切的声音响起。
不只是声音,雍华帝也注意到皇后看到潘威霖时眼中没有一丝惊讶,「你们、你们……」
「皇上还不知道吧,我跟弟妹可是认识十多年的好姊妹,这几年虽然两人都忙,多是书信往来,可偶尔还是能见上一两回面的,自然也见到陪着她的皇弟,他变得太健康了,臣妾都不好意思跟你说,怕你听了难过,没想到下那么多年的殊心竟是白下了。」苏妍谨这番话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你你你……」雍华帝喘气吁吁,脸色一下白一下红。
苏妍谨又娇笑一声,突然倾身靠向他,轻声在他耳朵旁说话,「臣妾怕你不够难过,还有一件事,臣妾肚里的种不是皇上的,两个月前跟皇上欢爱的可不是臣妾。」
闻言,雍华帝的双眸染上血色,额上脖子青筋跳动,整张脸扭曲狰狞,他呼哧呼哧急喘着气,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她红杏出墙,是谁?谁那么大胆!
「皇上想知道是谁吗?说来,这皇宫里深受本宫宠信的也只有一人,这两年,他手握皇城禁军还掌管慎刑司,可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留在宫里都是为了本宫,到现在三十好几,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皇上你说,如此情深意重,本宫给他一个儿子应不应该?」
雍华帝快气疯了,他使尽全力想要喊出「贱人」,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你放心,等臣妾生下龙子,臣妾会垂帘听政,皇弟也会从旁辅佐,直到孩子长大即位,你心心念念的龙椅,坐的就是臣妾心上人的子嗣了。」
雍华帝怒急攻心,「噗」的一声,喷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箭。
这一日,外面白雪飘飞,而雍华帝吐出一朵一朵血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而立皇后的遗腹子为太子的诏书,也在翌日诏告天下,国事在众臣共识下,继续由皇后掌政。
八个月后,苏妍谨生下先帝的遗腹子成为太后,凌阳王公开支持由太后继续垂帘听政,直到小皇帝长大,于是苏妍谨成为皇朝的真正掌权人。
三月春雪融化,粉白粉嫩的梅樱盛开,大地一片欣欣向荣。
凌阳王妃俞采薇在短短七年间,共生了三男二女,王府后院只有她一个当家主母,凌阳王的唯一专宠粉碎了许多少女心,毕竟他现在是头好壮壮,没有奇毒在身的绝世大美男。
但老百姓们都很喜欢俞采薇这名素雅善良的好王妃,每个月,她都会在蒋老太医开的药堂义诊。
凌阳王也是声势煊赫,他曾三度回到当年瘟疫爆发的连城,对一些有困难老百姓施予援手,应了当年承诺,让他们能过安稳日子。
凌阳王虽然没有进宫当辅臣,但面对太后苏妍谨的国事请益,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赢得许多民心。
这一日,清风院里,金色晨光洒落在屋里,微凉的风吹拂进来,带来淡淡花香。
拔步床上,一眉目似画的女子窝在男人怀里酣睡着。
男人低头凝视,俊美绝伦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此时,右边一连四个微开的窗户被人轻轻推得更开,露出五颗小脑袋瓜,这五个小萝卜年纪约在七岁到一岁间,最小的一岁多,还被一个梳着双髻的六岁小姑娘抱在手里,嘴里吃着自己的大拇指。
这五个年纪差距都在一或二岁的男女孩童,个个清丽俊秀、粉雕细琢,仔细看,都可看出肖似父母的某个五官轮廓。
其中,三岁、绑着双髻小姑娘,声音娇软的对着屋内喊着,「娘——娘亲!」
「嘘!」其他三个孩童同时把手指放在唇瓣,就连一岁小娃儿也眨了眨眼,嘴巴吐出泡泡,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我要娘亲……」三岁的小姑娘又说。
「乖,二妹,娘亲还在睡呢。」当大哥的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
「对啊,哥哥带你去玩。」当二哥的也赶紧说。
「爹爹……」三岁的小姑娘委屈的换了对象。
「爹爹也睡着了。」六岁的大妹看到父亲张开又合上眼睛,心里也无力,父母恩爱也很伤脑筋,老是将他们这些儿女放生。
不久后,五颗萝卜头从窗户外消失了,潘威霖隐隐能听到银杏跟小顺子在招呼孩子们的声音——
「这是太后送来的猫咪,可不可爱?」
「这什么?这一定是沈伯伯送来的,见都没见过,不知道又是从哪个地方找来的稀奇玩意儿。」
孩子们清脆快乐的声音渐远,而他怀里的女人还睡得很沉,他昨天太过,把她折腾坏了。
潘威霖凝睇着她,多么不可思议,回想他二十多岁的人生,看似过得闲散无欲,实则忍受一次次毒发的折磨痛楚,直到她闯入他的生活。
一开始的鄙视刁难竟让两人的羁绊渐深,之后她成了他的光与温暖,是她把他从那灰暗痛楚的日子拉出来,而她也成了他最美的奖赏。
此时,她长长睫毛微微颤抖,缓缓张开眼睛。
「早安。」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响起。
她嘴角微扬,凝望着他深情的眼眸,同样回以一句,「早安。」
幸福的日子再加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