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慕娘摇摇欲坠,她颤声道:「不可以……您不可以那么做,绝对不可以!」
「哦?」宁斩刚眸色微沉,「本王为何不能那么做?」
陆慕娘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浅平是……他是、他是您的亲生骨肉……」
宁斩刚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盯着脸色苍白的陆慕娘,问道:「你确定?」
陆慕娘颤抖着身子,点头道:「确、确定……」
宁斩刚眉头狠狠一蹙,咬牙道:「青青,你让本王找的好苦!」
陆慕娘已是泣不成声,「王爷……恕罪……」
「你何罪之有?」宁斩刚眼里一片沉痛,「有罪的人是我,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儿子,我让你受苦了。」
陆慕娘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笑容,「王爷,奴婢不苦,能够有浅平这个儿子,奴婢很幸福。」
宁斩刚叹息一声,「你把他教养的很好。」
陆慕娘含着泪水摇头,「浅平一直跟着奴婢过苦日子,是奴婢对不起王爷,既是王爷的骨肉,就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说什么胡话,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宁斩刚拉着她的手坐下来,殷殷探问道:「可是我打听到浅平从前是个傻子,那又是怎么回事?」
陆慕娘苦涩一笑,「说来话长。」
宁斩刚温柔的为她拭去眼泪,「那就慢慢说给我听,我要知道你们母子二十几年来是怎么过的,当年又是如何离开的。」
陆慕娘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王爷先答应奴婢暂时保守这个秘密,让我们能过平静的日子。」
宁斩刚目光幽深,他明白她的意思,若是陆浅平的身分公开了,定会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我答应你。」宁斩刚坚定地道:「不过你也不要太烦恼,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母子,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可乘。」
听到这话,陆慕娘暂时松了口气,「多谢王爷。」
宁斩刚思忖后取出一只哨子,「我会派人潜伏在侍郎府,若遇上什么危急时刻,便吹响这只哨子,自会有人帮你通知我。周兴是我的人,是可以信任的,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向他求助。」
陆慕娘点了点头,她接过那只哨子,像护身符似的,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荷包里。
这一日,直到茶馆外的湖畔烛火点点亮起,侍郎府的马车才离开,没人知道陆慕娘到底见了谁。
京城烟火节庆,灯火辉煌,盛景非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皇城里璀璨绚丽,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观灯百姓不知凡几。
皇帝照惯例会在傍晚游湖,接受百姓的欢呼,而受邀登上龙船的官员多半是亲近皇上的大臣,以及朝中一、二品要员和他们的家眷,另外便是皇亲国戚和后宫嫔妃。
今年很特别的是,受邀登船游湖的有个三品工部左侍郎,陆浅平带着裴班芙登船,所遇官员皆对他客客气气的,表现很是热络,即便不熟,也会特意过来与他攀谈两句。
裴班芙更不用说了,做为京城当红炸子鸡陆侍郎的夫人,一堆官夫人过来对她示好,她身上再不起眼的饰物也有人询问在哪里订做的,摆明了找话题与她交好。
「浅平哥,这龙船好大,执戟的卫兵又那么多,我会怕,你可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我铁定要迷路。」裴班芙再三交代。
陆浅平笑了笑,「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在他看来,龙船虽然巨大,但哪比得过前世的豪华游轮那般壮观,因此他并没有太过惊艳,他的态度很是从容悠闲,面对比他品阶高的官员大臣也能谈笑风生,用他前世的知识与他们应对。
他表现总是不卑不亢,对答有理有据,十分流畅且淡定,因此与他相处过的人都会对他的谈吐举止惊艳,莫名的被吸引。
说也奇怪,或许朝中并不缺乏对上位者唯唯诺诺、阿谀奉承之辈,他的不卑不亢反而令人感觉跟他交谈是舒服的,众人自行解读为他还没有恃宠而骄。
陆浅平来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是留学的专业人士,他有丰富的学识和人文素养,这是他占优势的地方,那些臣子间的勾心斗角他也不看在眼里。
他只想治理好大岳境内的河川,对得起自己的专业,也令自己和所爱之人的生活之处长治久安,安居乐业。
第十六章 陆浅平的身世(2)
「唉哟,陆大人,又见面了!」宁藏言大步过来,脸上满满的笑意。
那日在侍郎府的书房里,他生平第一次看到父王对一个人露出叹服的表情,皇上则对着那一张又一张的河图、算纸如获至宝,他虽然看不懂,可也知道陆浅平做到了他父王和皇上都做不到的事。
「世子安好。」陆浅平拱手施了一礼。
他喜欢宁藏言这个人,眉目开朗,一看就是个没心机的,让他最觉得莞尔的是,那日他与皇上、荣王挑灯夜战,到了午夜,宁藏言却睡着了,不但睡着了还打呼,荣王一度嫌弃自己儿子的打呼声太吵,让他没法好好验算而出去透气。
「我很好。」宁藏言说完,立即将视线移到裴班芙身上,「那日夫人做的小点实在太好吃了,令人回味无穷。」
裴班芙那日做的是她娘亲教她的爆米花,做了咸、甜两种口味,还做了奶茶,两种都不难,就是图个新鲜。
「世子什么时候想吃,随时通知妾身,妾身再做给世子吃。」裴班芙笑吟吟的说道。
「臭小子,你让陆夫人给你做什么吃的?」
伴随着质问的不悦之声,宁斩刚走了过来,落后他几步的是荣王妃,正遇到熟人在交谈,后面跟着宁藏华,伴随在荣王妃身边。
宁藏言立即喊冤,「没有啊父王,儿子就是说那日的爆米花很好吃,回味无穷罢了。」
宁斩刚没好气地瞪着他道:「这么明显的暗示,陆夫人好意思不帮你做吗?你就这么点出息?」
宁藏言却是半点也不怕,凉凉地道:「父王难道就不想吃?儿子瞧,当日您也吃了不少。」
宁斩刚斥道:「胡说什么?」虽然斥责,但语气与眼神都没有怒意,反带薄薄的笑意,令后头慢慢走来的荣王妃惊讶极了。
在这种场合上,又以宁斩刚严肃的性格,不会让宁藏言那样调侃,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得不一样了?
她抬眸看向正在交谈的三个人,心里悚然一惊,那是何人?为何与王爷的容貌如此相似?
她不动声色地撇过头去,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发现,如此她才能争取一些时间。
「华儿。」她低声唤来宁藏华,「你去你父王那里,加入他们,听听他们在谈些什么,若问起我,就说我身子不适先回府了。」
宁藏华讶异地道:「母妃哪里不适?可要儿子陪您回去?」
荣王妃瞪了他一眼,「不要问了,快去你父王那里,不管听到了什么,回去后仔细告诉我。」说完便快步离开。
红锦跟了上去,压低声音道:「王妃,奴婢好似看到了一个和王爷长得很像的年轻人……」
「闭嘴。」荣王妃头也不回,步履更快了。
在荣王妃低调离开的同时,皇上和皇后登船了,群臣争相拜见。
宁袭身在其中,周围围着一群讨好他的老臣重臣,视线却越过了众人寻找某个人。
他先看到了陆浅平,仪容俊朗,一身官服令他更加出众。
而他自己穿着白色团龙锦袍,头戴金冠,照理说,谁都越不过他的风采,可他却觉得陆浅平一点儿也不输给他这个皇帝。
陆浅平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陆浅平的学识、人品,他都很欣赏,与陆浅平相处起来也恍若如沐春风,要他硬说一个陆浅平的缺点,他还真想不出来。
这样出色的男子是裴班芙的夫君,陆浅平不输他什么,唯一输的只是出身罢了,而他,不过是刚好出生在帝王之家,幸运的继承了大统,没什么可骄傲和拿来炫耀说嘴的,若不是会投胎,他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里,宁袭蓦然蹙眉,等等,他何时这么自卑了?摘除天家的光环,他也是个堂堂正正、心胸光明磊落、颜值顶天的好男儿,他做什么在陆浅平面前要矮一截?他做什么要回避?若没有心虚之处,他就该去和他的优秀臣子探讨东河问题,做什么在这里偷窥,太没有帝王风范了。
于是他走了过去,移樽就教,加入了宁斩刚和陆浅平之间的话题,也离裴班芙更加近,因为她就在陆浅平的身后。
裴班芙没有诰命,所以穿着常服,她今天穿着浅绦色衣裙,裙袜有花卉纹边,白色斗篷镶了一圈白毛边,头上总算绢了妇人发髻,耳畔戴着珍珠耳坠,簪着一支贵重的蝴蝶簪,素雅中不失庄重,很适合她。
她双颊丰润,唇色如丹,双眸明亮,嘴边挂着盈盈笑意,跟着陆浅平一块向他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