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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知县未去过顾家,所以面露询问地转向了身边的师爷。

  师爷点点头,「李二牛所述确是顾家堂屋风景。」

  顾家他倒是去过,四年前徐知县初来乡宁县,曾宴请县内名士大户及有功名者,顾景崇当时已是秀才,便是他亲自去送的请柬。

  徐知县沉下了脸,更是严厉地看向顾景崇。「顾景崇,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有无辩驳之处?还是要本官再去寻来马家赌坊的打手相询?」

  顾景崇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愤恨地看着李二牛等三人,但更恨的还是元修,居然令他落入这般窘境。

  「是我做的又如何?」顾景崇心知狡辩无用,只好认了,却又狡猾地道:「不过本人身负秀才功名,县衙尚不可对本人用刑!」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皆是譁然,王美秀更是咬牙切齿,与麦芽耳语道:「真过分,难道就没办法治这家伙?」

  「元修既然敢告他,就一定有办法。」麦芽也小声回道。

  「你就对他这么有信心?」王美秀狐疑地打量着她。

  「嗯!」麦芽相当肯定地点了头。

  这下王美秀无言了,麦芽这模样显然就是被元修迷住了,不会镇上流传那关于他们两人私相授受的谣言有几分真实吧?

  不过很快地,元修就给了她答案。

  众人议论纷纷之中,元修上前一步朝徐知县一揖,说道:「草民尚有一事,需与顾秀才问个清楚,求知县太爷代为分明。」

  徐知县点了点头,他对元修的态度不知为何相当和善。「你说。」

  元修转向了顾秀才,沉声道:「近日大垛镇传出谣言,谓草民与路底村麦家女儿行为逾礼,私相授受。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含沙射影,而据草民调查所知,此流言便是顾秀才特意放出,为的便是污蔑草民及麦家姑娘。」

  顾景崇方要辩解,徐知县抢在前头问道:「为什么顾秀才要散播谣言,污蔑你与麦家女?」

  「此事缘于顾秀才曾至麦家提亲,然麦家不允,顾秀才曾想对麦家姑娘不轨,却被我撞见阻拦,顾秀才没有得逞,因此记恨于我与麦家姑娘,所以才会散布谣言,意图使我二人身败名裂。」元修将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我呸!」顾景崇气炸了,已然不顾及他的文人形象,「你有什么证据是我做的?」

  「因为这三个人……」元修指着李二牛等人,「便是为你散播谣言之人!」

  李二牛等人也附和道:「没错没错,顾秀才又付了我们几两银,让我们放出消息,败坏元修与麦家姑娘的名声。」

  顾景崇简直要被他们气得晕过去,是,这件事的确也是他做的,但这件事他找的明明是自家的家丁,什么时候找过他们了?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鬼扯!都是鬼扯!我找的才不是你们三个……」

  此话一出,他便知自己说错话了,张口结舌地瞪着元修,又瞪着李二牛,最后抖着手指向他们,说不出话来。

  不只徐知县听明白了,堂外的百姓们也听明白了,议论之余更是对着顾景崇骂起娘来,直说这读书人功名是怎么考的,居然会这般无良,求亲不成便要毁了人家姑娘。

  麦芽则是感动地望向元修,他真的替她辟谣了,虽然伤害已经造成,但至少大家都知道她是清白的,他承诺她的每件事都做到了!

  王美秀更是险些尖叫起来,她掐住麦芽的手臂,激动地直晃,「你说对了,这元修真的很有一套啊!」

  外头喧闹的声音都快将大堂的声音盖过,徐知县拍了拍惊堂木,衙役们以杖棍击地喊出「肃静」,百姓的音量才降低下来。

  「顾景崇,你蓄意散布谣言污蔑元修及麦家女,此事罪证确凿!你既身负功名,必熟读圣贤书,而今却一错再错,可谓罪加一等,本官判你需向元修及麦家女道歉,此外需一家各赔偿十两银。此外,你唆使李二牛等三人闯入元家捣毁器物,造意者为首,余并为从,依律主犯杖八十,从犯杖六十。」

  「我是秀才!」顾景崇大声地叫了出来,「我不服!我不服!你不可以罚我!秀才可以不受刑罚……」

  「衙役无法罚你,但学官却可以。」徐知县见他至今仍不知悔改,很是恼怒,直言说道:「我今日便请来县学的李教谕,由他施以刑罚,这一顿打你跑不掉!」

  师爷闻言转至衙门后进,不一会儿竟真的请来了县学的李教谕,百姓们越围越多,大家都想看顾景崇受罚。

  李教谕持着教鞭,方才在后头听审他早已火冒三丈,当即让顾景崇伸出双手,顾景崇觉得羞耻至极却不敢不从,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去。

  李教谕拿教鞭直接笞其手心,一下一下用足了力气,边打边怒道:「顾景崇,你这秀才功名非经科考,乃是捐赀而来,今日我便代替所有循正道出身的生员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为人需方正诚实,日后切莫再偷鸡摸狗,行那旁门左道!至于你的恶绩我会上报学政,剥夺你的功名!」

  此话一出,百姓们低叫的低叫,抽气的抽气,毕竟顾家一直宣称顾景崇的功名是考来的,数年前放榜时还办了三天的流水席庆贺,声势浩大令人难忘,没想到根本都是假的。

  元修状告顾景崇一案,便在李教谕的教鞭及百姓的议论中结束,至于顾景崇心里在想什么,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元修朝徐知县一揖,本该退去,但方才在堂时,他一直觉得有股热烈的视线盯着自己,让他无法忽视,于是本能的朝着视线所在的方向看去,不意竟是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张清新娇嫩的俏脸。

  麦芽朝他盈盈一笑,圆眼儿都眯了起来,那股子甜蜜像是充塞了他的心,让他雄躯狠狠一颤,只能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

  而王美秀也察觉了麦芽与元修的眼神交会,这瞬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也不打扰他们,只是自个儿在一旁偷偷地笑了。

  知道了顾景崇秀才功名是捐来的,为人还那般卑劣,所有人都极为不齿,顾家没少被人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以前得罪过的人现在也纷纷找上门来,逼得顾家在县里几乎抬不起头来。

  后来果然顾景崇被剥夺了功名,顾家便匆匆忙忙寻了一天举家搬离,连屋子田地都挂在牙人那儿,还来不及卖掉。

  麦芽的清白被证明了,村子里的人特别高兴,毕竟这种攸关良善风气之事,处理不好可是会影响村里其他未嫁的少女,麦家父母高兴得在酒坊里发糖,让来去的客人们也帮他们澄清谣言。

  只是无论如何,一个未婚少女的名字与别的男人相提并论这么久,多多少少还是有人说得难听,麦家人除了麦莛外都是心大的,没听到就当没这回事,但这事的另一个正主儿可并不是这么想。

  今日一早,元家甚少出门的赵大娘居然出了门,到隔壁的麦家串门,虽然先前两家的孩子有着不好的谣言,但事过境迁,麦父麦母便也无任何芥蒂,与赵大娘东拉西扯,聊着家长里短。

  眼看时间渐渐逼近辰时,到了麦家双亲要出门去酒坊的时间,赵大娘却仍没有要离开的迹象,麦父只好向麦母说道:「我先到酒坊去,你再和元修他师娘聊会儿。」

  说完他起身向赵大娘拱了拱手,便要告辞。

  想不到赵大娘伸手拦了他,「要不再坐会儿?」

  麦父怔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自我怀疑起来,这究竟是谁家?

  他的神情令赵大娘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像是豁出去般说道:「今日我来此实是有重要事情相告,只是这得花点时间,怕是会担误你们酒坊开门……」

  瞧她为难的样子,麦母体谅地道:「无妨,一日不开门也不会怎么样,横竖是自家的铺子,乡里乡亲如果真的急需用酒,见酒坊没开门也会直接找来家里的。」

  「那是,那是。」赵大娘笑得尴尬。

  「所以你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我们说?」麦父问道。

  「就是……那个……其实和我家修哥儿有点儿关系……」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喧闹声,由于麦家与元家不同,大白天是不关门的,那声音很快便进了院子,赵大娘也像松了口气般,能摆出笑脸了。

  「似乎是修哥儿来了,让他自己和你们说吧。」

  「到底什么事这般热闹……」麦父麦母既知外头是元修,也没有过去迎接晚辈的道理,便坐在正厅探头探脑地等。

  不一会儿,元修果然由外头行入,身边跟着的人却令麦父麦母一头雾水,竟然是王婶子。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麦母纳闷万分地看着这个组合。

  「哎哟,我今儿个来可是桩天大的喜事呢!」王婶子笑了起来,她大大方方的坐到麦母身边,自顾自的倒了杯热茶,喝了几口暖暖身子后才笑道:「我呀,是受了修哥儿之托来你们家说媒的,这说的自然是你们家千好万好的闺女麦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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