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许卿长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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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定乾结束早上的文课跑进大厅欲与谢馥宇来个相见欢时,原本甩袖要大步离去的镇国公结果没有离开,既然他未出声阻止谢馥宇与谢定乾的长枪对打,那其他人就更无置喙余地。

  老师傅们瞧得出来,国公爷这是想拿谢馥宇来测试一下谢定乾的能耐如何,结果——

  “宇少爷出去闯荡七年,本事可高了,长枪招式的变化更为刁钻灵活,定乾少爷这一身嘛……待属下数数,颈侧、腰腹、大腿、臂膀……”边说边数着手指头,清清喉咙报上。

  “扎扎实实中招,总共被刺中十三个口子,若真在战场上,应该够死上五、六回。”

  说起老师傅,十五岁时就是镇国公麾下一枚小兵,追随镇国公已超过三十载,说起事来一向平铺直叙,此时避在场边上将所见心得报给移驾前来“观战”的国公爷知晓,用词同样未加修饰。

  老师傅忽地叹道:“只是宇少爷当年是少爷,回来后却变成小姐了,可惜了这一身剽悍武艺,要不夺个天朝武状元应也不难。”

  谢定乾在第十回被打倒在地后,镇国公终是大袖一甩,调头离开。

  “再来……我还能继续……咱们再来。”谢定乾撑起四肢,咬着牙试图爬起。

  谢馥宇将手中长枪一把抛出,场边上一名府中护卫顺势接住,替她放回枪架上。

  她走向谢定乾,一屁股坐下,双臂盘于胸前。“用不着继续,今儿个小爷揍人揍得挺痛快,心里颇舒坦。”她拍拍他的肩背,望着那张流出两管鼻血的面庞,笑得甚是邪恶,终于不演了——

  “阿乾弟弟,要我当大姊我可真不习惯,小爷我就把话揖在这儿了,往后我见你一次揍你一回,你要不想被我狠揍,就把武艺学好学精,镇国公府的子弟书可以不读,打架可不能输人,你在外头打架若还打输,小爷包准揍得你屁股开花,听见没?”

  她撂狠话时,傅靖战已从练武场边来到她身侧。

  此际他探出一手,掌心向上,谢馥宇先是瞥了眼,顿了两息才去握住那五指修长有力的男性手掌,借力起身。

  “该回去了。”她丢出一句,微鼓着双颊好像对某人之前的行径仍不太解气,然既已起身站稳,她立时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对方不肯任她过河拆桥。

  “嗯。”傅靖战淡淡应声,嘴上喰笑,牵着她就走。

  回程并非骑马,谢馥宇从镇国公府出来后,直接被傅靖战拉进大马车内。

  是说安王府就在对街,他临了要改乘马车确实不费事,让镇国公府的下人到对面安王府传个话,两下轻易就能搞定,只是她真不知他这么做有何用意。

  最后由傅靖战亲自解惑,“我以为香香应该会急着欲与我谈事,如此便不用等到回石桥巷的宅院,我俩之间有什么话想说,现下就能说。”

  哼,心里头门儿清得很嘛,他也知晓她有话质问!谢馥宇暗暗腹诽,一改大马金刀的坐姿,双手按在膝盖上,上半身略朝他倾去。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闪避对方的目光,好一会儿她才咬咬牙问:“傅长安,你都快二十六了,堂堂安王世子爷家世显赫,既富且贵,论外表虽没有小爷我来得俊俏好看,但也算生得高大挺拔、玉树临风,阁下的婚事为何一拖再拖,到如今依然毫无消息?”

  傅靖战学她将双手放在膝腿上,望着她时,神情温和柔软。

  他老实答道:“姻缘姻缘,有缘方能成圆,只是独属于我的缘分曾离我远走,我得找回来,就盼两个半圆能变成一个,再续缘分,届时婚事自然也就圆圆满满。”

  他故意不把话说透,言外之意却搔得人心痒痒,还摆出一副无辜模样。

  谢馥宇忍不住再次咬牙,两手虚握成拳,深吸口气道:“满帝京多的是好人家的姑娘任你挑,无论是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环肥燕瘦抑或是清丽妖艳,你尽可去喜爱,你就不能仔细挑一个娶进门吗?偏要对我祖父祖母说那些……那些求娶的浑话,对你岂有半点好处?”

  他眉眼间的温和罩上执拗,有些发狠。“你要我去喜爱谁?”

  “你想喜爱谁就去喜爱谁啊!”若非身在马车车厢内,她都想跺脚了。

  他剑眉陡沉。“那我就来喜爱你,行不行?”

  她爆气了。“傅长安,你给我认真点儿,别同我闹!”

  他静了静道:“哪里是闹?明明再认真不过……香香,我同你老实交底了,这世间我傅靖战不爱男子亦不爱女子,我谁都不喜爱,唯独一人让我看入眼里,看进心底,心悦无比,你道那人是谁?”

  ……他这是想逼死谁?

  谢馥宇内心产生出强大矛盾,一边想拍死他,另一边却被他惹得心房直颤,几连神魂都在颤动,搞得她头昏脑胀又哑口无语。

  她抿紧双唇不说话,怔怔然的眸底却泛开雾花。

  离她不过一臂之距的男人蓦地倾靠过来,黑影笼罩而下,她下意识欲躲已来不及,颈后被一只大掌按住,押着她的脑袋瓜往前。

  她张口欲骂的嘴被趁机欺上的男性热唇亲密吻住,男人的吻来势汹汹,一下子霸占了她的口鼻气息,濡染得无比彻底。

  谢馥宇一瞬间沉沦了。

  两张嘴四片唇的纠缠,嗅食到的尽是他清冽的气息,仿佛欲缠绵到天荒地老,于是越发无法控制力道,而越纠缠越疼痛,却也生生将她陷入欲望沉浮的神识扯将出来,吻到生疼,痛到清醒。

  她一把将他推开,双手更是直接压在他嘴上,那力道之大让他的后脑杓“咚”地一响撞上身后的车厢板。

  近近相视,彼此气息交错,男人的目光坦率却也深幽,颊面有着可人的轻红。

  如同一瞬间的沉沦,谢馥宇这一时间只觉无尽恍惚。

  她眼底泛潮,有些不知所措,缓缓收回手,望着他微微红肿的嘴,蓦地感觉到自个儿的唇瓣亦红肿发麻……

  她一直以为与他永远是挚友、是能为其两肋插刀的好兄弟的关系,但两人之间缘分深缠,命中交织,她若不能扫清内心那一层迷惘,横在彼此间的鸿沟便永远不能被跨越。

  只是问题在于……她是否真心想跨越?

  “停车,我要自个儿走回石桥巷,你……你别跟来。”尽管走回去得花上大把时间,但绝对有助于思考,她需要好好想想。

  治大国如烹小鲜,要“治”她亦得慢慢来,傅靖战忍着拥她入怀的渴望,忍得五臓六腑都快移位,最终还是让马车停下,由着她下车离去。

  心中落寞在所难免,尤其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潇洒走人。

  他其实也想学学她那股子潇洒劲儿,不管是那时候少年郎的谢小爷抑或是如身成女儿家的她,那洒脱俊逸的气质浑然天成,谁也比拟不上。

  真比不上她的,所以在她眼中,他是不是还不够好?

  该怎么做,才能霸占她的所有?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心甘情愿为他停留?

  这一日,谢馥宇“跳马车”后徒步走回自个儿位在石桥巷的小宅院时,老早已过了午膳时候,但有人管着灶房就是天大不同。

  俞大姊得知她尚未用饭,很快帮她下了碗打涵面,面条是俞大姊亲手擀的,加进面里的食材着实丰盛,分量也足够,再配上几色酱菜一块儿享用,美味到令人痛哭流涕。

  谢馥宇痛快饱食一顿,即便吃到双眼潮湿,那定然是因俞大姊的厨艺太让人感动,不可能有其他原因。

  隔日入宫觐见,事情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

  她早早就抵达皇城门口,未料安王府的马车比她更早到,车窗细竹帘子高高卷起,闲坐车中的安王世子爷露出好看的侧颜。

  傅靖战也没逼她,更没同她交谈,仅是四目对上了就不挪移,淡喩着笑,静静瞅着她。

  谢馥宇真不知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道,最后摸摸鼻子自个儿爬上安王府马车,让傅靖战陪她一同等候镇国公到来。

  “你不用特意陪祖父和我进宫,那宫中内廷我也不是没进去过。”与他面对面坐着,一下子又想到昨日在这马车里发生的事,想到他的表白和热烈的唇舌,谢馥宇一口气得分三回才能吸足,胸口躁动难平。

  傅靖战为她递温茶、送凉果,轻沉道:“同你在一起,心里欢喜。”

  以杯就口,谢馥宇庆幸茶汤尚未含入口中,要不肯定会喰到直咳。

  他这是豁出去了是吗?

  昨儿个跟她老实交底之后就像解除封印,于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还好一杯茶尚未喝尽,镇国公的车驾便也来到,她连忙下车相迎,当作没听到他说的话。

  安王府与镇国公府皆得恩旨,两家的车驾可直入皇城,由于皇上召见之人是镇国公与她,因此她改而与祖父同乘,两辆马车遂一前一后进入皇城城门,直到宫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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