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许卿长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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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深深,看得她双颊浮红。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却是抬手轻抚她的耳后,那里的裂腮刚刚合起,肤上犹留淡淡红痕。

  谢馥宇不太自在地避开他的手,连忙换了个话题,讷讷道:“那个……皇上说要给我一个痛快,呃……说是要给我赏赐,我听着有点晕晕然,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傅靖战暗叹了口气,收回手。“不说漕帮打海寇之事,光凭你及时救下昭乐公主,皇上给你赏赐那也理所当然,哪里会是坏事?”

  “可皇上刚刚说了,要收我当义女,还要赐封我‘县主’的品级,更要着礼部挑个好日子宣旨册封。”她一脸茫然加头疼模样,两手在胸前挥啊挥。“皇上竟然还说,我这泅泳之术加上天子义女的头衔,上场能打仗,尤其是打水战,定然无往不利,下了场还能推我这个义女出去和亲,你说你说,有这样赏赐人兼算计人的皇上吗?”

  “咳咳——”虽然避在他们看不见的所在,但殷公公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仍能营尽提醒之务,小心祸从口出。

  傅靖战这会儿也有些楞怔了,真真未料皇上会给这般赏赐,也许是怜惜她被剥夺了镇国公府的爵位和家业,被迫从少年儿郎变成女儿身,所以才想赏她一个县品级的名号,甚至收她为天子义女。

  他扬唇笑,牵起她的手。“不怕。不是说无往不利吗?只要打胜仗,自然不用你去和亲。”他牵着还在一脸纠结的她往宫外走。

  此时殷公公现身跟了过来,傅靖战淡然道:“公公请留步,本世子自会送谢家小姐出宫。”

  闻言,殷公公欠身一礼,笑道:“那就有劳世子爷了。”

  谢馥宇再次被牵着走,脑子里还在琢磨皇帝老儿给的这份赏赐是好是坏,傅靖战与她说些什么她也没怎么回应。

  “……所以镇国公已先行出宫,谢家马车应该早就离开,香香可来与我同乘,要我送你回石桥巷那儿?还是……你可要随我一道回安王府?”

  “啊!”她蓦地低呼了声,因为抬眼正巧望见一名小内侍领着裴元擘迎面走来。

  傅靖战立时察觉被他握在掌心中的那只手很快抽走,不再由着他牵握。

  此时负责领路的小内侍带着裴元擘走近,小内侍停下来朝傅靖战施礼,裴元擘也与他抱拳一礼,并简单寒暄几句。

  小内侍不得不提醒,说是皇上召见,可不能让皇上久等,因此裴元擘只得与他们匆匆别过。

  傅靖战发现,尽管裴元擘并未与谢馥宇多有交谈,两人却都暗暗打着手势。

  她一瞧见裴元擘就抽回手,并非不肯让他牵手,而是需要“用手交谈”,看出这一点其实更让他感到不是滋味,那一套动作简单却变化甚快的手势估计只有他们漕帮自己人才看得懂。

  心底酸溜溜的,他确实醋了,不喜欢看她与女子交往甚密,更不喜欢见她跟男子过分亲近,她跟谁要好,他都忍不住要吃醋。

  当然,即使醋得要命,即便无端好奇,内心那点儿尊严绝不容许他去过问她与裴元擘暗中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所以只能忍到快得内伤,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走吧。”他重新去拉她的手。

  岂料,就在此际——

  “香香!小香儿……真的是你啊咱的小香儿!哥哥可想死你啦!”

  谢馥宇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只见有人朝她大步奔袭,下一瞬她整个人就被合身抱住,抱得两脚都有点儿离地。

  她瞠圆双眸,发现脑袋瓜正搁在某人肩头上,放眼望去是铁青着脸的傅靖战、满脸愕然的一名年轻内侍,以及一名表情有点发僵的带刀侍卫。

  顿了顿,终于想出是哪个家伙对她动手动脚。“昭王殿下……呃,不,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每个字都用力道出,双腿蹬啊蹬的,只差没朝傅书钦的胫骨蹬去。

  傅靖战火大到都想出手刀砍人了,一时间守不住君臣之礼,箭步上来就想分开两人,一边沉声道:“请太子殿下自重。”

  这一边,傅书钦抱着抱着似乎真觉古怪,终于肯松开双臂,他一放松力道,怀里的人儿立刻被傅靖战拉到身边去。

  傅书钦目光瞬也不瞬直瞅着久别重逢的同窗友人,他两手捧住自个儿的脸,张口又闭起,闭起又张口的,重复几回后终于出声

  “小香儿,昭乐那小妮子真没骗我啊,你真的变成姑娘家了,噢……天啊天啊,小香儿,天啊天啊,这、这这……噗哇哈哈哈——”

  这会儿不仅傅靖战想手刀砍人,谢馥宇比他更想一掌拍死眼前这位笑到花枝乱颤的东宫太子,然后电光石火间炸得她脑海中的疑问烟消云散。

  对于皇上的赏赐她终于能坦然接受,不为别的,只因顶着县主和天子义女的头衔和身分,她若想揍东宫太子泄愤的话,至少底气会足够些。

  第十二章 择身与定身(1)

  当年的昭王殿下,如今的东宫太子,傅书钦的身分已然不一般,尽管他仍满口小香儿长、小香儿短地喊她,待她仍如当年同窗时那般恣意亲近,但他可以随便,她不能够,至少眼下得忍。

  被傅书钦拖住闹了好一会儿,她和傅靖战两个迫于无奈最后不得不随他回到东宫,美其名是太子邀故友喝茶吃果,真实情况是她又得一一回答他的问话,满足他的好奇心,待出宫回到石桥巷小宅院都已黄昏时分。

  傅靖战与她一同踏进院子中,眼前景象出乎他意料之外。

  廊下的灯笼火都点亮了,正屋前院摆着三大张方桌,好酒好菜摆满满,大略一数约莫二十多人,大多是傅靖战见过之人,是此次泊进帝京码头那艘大船上的漕帮帮众,当中亦有几张陌生面孔,想来应是漕帮常驻在京中货栈的人手。

  “谢小宇,让哥哥好等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一个时辰前就出宫来到石桥巷这儿的裴元擘张口嚷嚷,手起手落将一璋老酒的泥封拍碎。

  大伙儿闻声纷纷望来,八成把傅靖战也看成自个人,竟没谁起身作礼,反倒好几个朝他俩招手,要他们赶紧落坐一块吃吃喝喝。

  年轻小子大顺抢话道:“宇姊,今儿个老大进宫见皇上,领了赏回来,足足有三万两白银呢,咱们用来修大船再打造几艘小翼,应该还能剩下一些,所以咱就上帝京有名的饭馆叫了三大桌好菜,戈子和老姜负责沽酒去,结果扛来好几纬佳酿,嘿嘿嘿,宇姊你这宅院真好啊,隐密得很,划酒拳都吵不到隔壁人家。”

  裴元擘拍了大顺后脑杓一记,骂道:“还划酒拳咧?你这小子……是谁上回划拳划到耍赖?明明每划必输,还想跟谁斗酒?”

  大顺抱着头“嗷呜”一声,知内情的漕帮众人忽地哄堂大笑,有几人还毫不留情地调侃大顺。

  谢馥宇也是跟着大笑的其中一个,她根本也不管跟在身后的傅靖战,几个大步已冲到裴元擘身边讨酒喝。

  裴元擘边给她倒酒边念叨。“你一早让人传消息到货栈那儿,告知了石桥巷这处所在,哥哥我今日在宫中遇见你,你同我说得清清楚楚,今晚要请大伙儿过来你这边聚一聚,可来了大半个时辰都不见你回来,还以为出什么大事。”

  “没事没事,就是被某位同窗旧友给耽搁了……但,有好酒就真没事。”她举起宽口大碗咕噜噜猛灌,大碗见底,她仿佛这才活过来般长吁一气。

  傅靖战此时亦跟到她身边来,听到裴元擘所言,一下子明白过来今日在宫中遇见,她与裴元擘的那些手势暗语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原以为这座石桥巷宅院除他以外不会有其他人上门搅扰,以为自己对她而言定然是特别的、无法比拟的存在,但……这一瞬间却不敢确信了。

  这一晚,漕帮众人当真从傍晚喝到深夜。

  俞大姊一家三口原本被这突然造访的二十多名客人惊得很不知所措,但人家自备好菜好酒拎上门来,还殷勤地招呼她和两个孩子上桌同乐,这下子更令她不安。

  后来得知是主人家的一票江湖兄弟,俞大姊这才放下心来,但晚饭仍是自个儿带着两孩子在灶房里简单用过,毕竟主客有别。

  不过珠儿和小树儿两姊弟因为对宝豆小猴儿太过好奇,最后还是跟着吱吱喳喳的宝豆跑来前院,两孩子跟一只小猴玩得不亦乐乎,也不知是人逗着猴子开心,抑或是猴子逗着人玩耍。

  总归就是开心啦!

  酒过好几巡,谢馥宇已满面通红,都不知喝完第几坛酒了,此时的她陡然立起,一脚大剌剌踩在长条椅上,似醉非醉地再度举起酒碗,“来来来,一醉解千愁啊,大伙儿喝个尽兴,小爷陪各位醉通宵。”

  她正要以碗就口的手臂突然被人按住,侧首去看,她挑眉眨眸露出一脸微讶神态,带着醉意道:“怎么安王世子爷还没离开?咱们这儿的氛围与你可不太搭调吧?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硬留下有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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