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悬看着她,再问:「不打赏吗?」
「喔,那等一下回房再给你吧,我身上没带钱。」好吧,既然是惯例,她就入境随俗了。
还真给?于悬走向她,居高临下地问:「你到底是打哪来的?」
话题怎么突然跳到这儿了?「就就就……唉呀,反正说了你也无法理解。」她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不如省点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
洛行歌微蹙起眉,不懂他为什么要追根究底,不由问:「重要吗?」
「自然重要,不然你觉得我应该喊你县主,还是娘子?」
洛行歌听明白了,他这是想唤她的名字,也是,朋友之间自然要以名字互称,毕竟县主是下人在唤的,至于娘子……还是叫她名字好了。
「致知。」她道。
于悬微扬起浓眉,道:「礼记大学篇,致知在格物。」
「对,就是那个致知。」练武世家最重人的心性,所以她爸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以端正她的品性。
「有意思。」
「还好啦,你的名字也很好,于悬,好听好念也很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
「悬这个字有很多解释,几乎都是好的,可见令尊取得很用心。」
于悬垂敛长睫,唇角扬着极淡笑意。「确实。」
「你的剑法也是令尊教的?真不错,我也想学。」
「……你想学?」
「嗯,虽然我近身格斗比较在行,可是对于兵器也很有兴趣。」毕竟是武术世家出身,她几乎什么都能上手,却没办法像他将力与美展现得这么饱满。
「近身格斗?」他说话时,脸上的笑意明显泄露他的不屑。
「真的,要不你试试?」
「行,怎么试?」
「打我。」
面对这种要求,于悬忍不住笑出声。
「真的啦。」
「我不打女人。」
「假动作,会不会?」
于悬扬着笑,神情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他勉为其难地朝她出手,然而就在瞬间,他的手被扯住,他正欲抽手,她顺势往他脚下一拐,他反应也快,抓住她跟着倒下。
可是洛行歌的反应更快,尽管跟他一道落地,却在同时扣过他的后颈,另一手拽住他的手臂,从侧边压制住他。
于悬动了下,察觉她扣得更紧,不由想起洞房花烛夜时,她就是这么待他的。
「你这是……角力?」
「对。」她笑眯眼,问:「你信了没?」
于悬还没回答,就听见脚步声传来,还喊着——
「县主,赶紧回来,侯爷差人派马车接您归宁了。」
待听雨跑近一瞧,发现两人倒在地上,吓得她赶忙转过身。
「这时间?」她看了看还灰蒙蒙的天。「没人归宁这么早的吧,况且我还没跟婆母打声招呼呢。」对了,晨昏定省呢,她都还没去请安。
「不用了,她不待见你,你去了也不过是被晾在一旁,变相受罚。」
「可是……」
「只要是我的妻子,她都不会善待,所以你也没必要捧着她。」
真的吗?这样好吗?洛行歌真的很疑惑。
她爹要她不用客气,如今连他都这么说……她这个媳妇不会太嚣张吗?
第五章 回门宴翁婿互斗(1)
终究洛行歌还是不敢太嚣张,硬是拖了半个时辰,到温氏门外禀报了声,但不管温氏应声没,于悬便拉着她上马车。
「这样真的好吗?」她真的很怀疑,虽然温氏说话很没礼貌,但是她不能一样不礼貌呀。
于悬笑睨一眼。「刚刚把我压在地上的狠劲呢?你都敢把我压在地上了,还担心她对你发难?」
「等等,话不是这样说的,我们刚刚是在切磋武艺,被你说得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一样。」尤其「压」这个字有的时候带有很暧昧的讯息。
「我没被人压过。」
「……所以,我要感到骄傲?」她疑惑地问。
于悬没防备地被她逗得笑出声,瞧她一头雾水,更是止不住笑。
洛行歌双手一摊,连阻止他的欲望都没有,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存在鸿沟,遑论分别不同时空的人。
不过,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笔墨无法形容的俊美。
于悬瞧她满是无奈又极为痴迷的目光,心里有股发颤的悸动。「你……不如你要是得闲,教教我角力吧。」
「可以,可是你要教我剑术。」互惠一下才公平。
「真要学?」
「我以前学过,可是你的剑法我更喜欢。」说着,她就在马车里大略地比划着。
马车里够宽敞,但比划剑法多少还是会扫到对座的他面前,可他闪也不闪,直瞧着她的动作,尽管不够到位,但已抓到精髓,更可怕的是——
「你把所有动作都记下来了?」
「没,你后来这个动作收得很快,所以我不是很确定。」她说着又大略地比划了下。
于悬扬起浓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剑术是父亲启蒙、宫中暗卫头子手把手教的,剑法复杂刁钻,寻常人光是要记每个招式都得反覆练习数回,可她竟然只看一次就能比划出精髓,这是从哪冒出的奇才?
「怎么了?干么这样看着我?差很多吗?我记错了?」说到最后她已经变成喃喃自问,手又大略地比划来比划去。
「你的记忆力很好?」他问的同时,伸手抓着手腕,一路摸到她肩头。
洛行歌停下比划,直瞪着他已经到肩头的手,见他只是抓着她的肩,并无性骚扰之意,就没拨开他。「我的记忆力还不错,通常看过的招式只要演练过一次就会完全记下。」
于悬抓完她的肩头,继续摸她的手肘。「可以算是奇才了,只可惜……」
「可惜怎样?」
「你的骨架不那么适合练武。」
洛行歌叹气了。「确实如此,所以我只能更勤奋一点,毕竟勤能补拙,虽然没办法成为高手,至少可以强健身体。」
于悬想了下。「行吧,一会到侯府,跟你爹问问是否有适合你的剑,如果没有,再给你寻一把。」
「你愿意教我剑法?」洛行歌喜出望外地道。
「你也得教我角力。」
「没问题,一会我再想想咱们要怎么安排时间,毕竟你还要外出工作,时间得抓一下。」她平常闲闲在家,反观他昨天进宫谢恩后直到晚上才出现……「对了,我能弄一套像你晨练时穿的那种衣服吗?」
于悬想起练武时身上穿的是窄袖收腰的劲装,她一个姑娘家穿成那个样子,成何体统?
想了下,他故意刁难道:「家里有我年少时的装束,我挑个几件让你试试。」
谁知道洛行歌完全没有被刁难的感觉,迫不及待想回家,赶紧挑两件好行动的衣袍。「好啊好啊,等一下回去时你赶紧拿给我。」
天晓得,她已经受不了这些层层叠叠的衣裳和裙子,她要简单且不会老是绊住她的衣袍,光是想想就好期待。
「你……不介意穿我的旧衣?」于悬诧异问着。
她这人真是不按牌理出牌,他总是猜不到她下一刻的反应和做法。
「不介意啊,为什么要介意?」她不解反问,随即又微蹙眉头。「难道有什么习俗还是规定的什么?不对呀,是你提议的,那代表没问题,是吧。」
她只要有衣服就好,谁的衣服都无所谓。
「姑娘家不会穿男人的衣物,不成体统。」
洛行歌听完觉得好笑极了。「我都嫁你了,你如果应允我,又何必在意他人的嘴?」
于悬听她说得理直气壮,有种说不上来又不讨厌的感觉梗在胸口处,暖暖的。
「行吧,你要是不介意就好。」
「喏,你先想好哪个时间要学角力,咱们把时间挪一挪。」一想到可以学他的剑法,她内心的武痴魂又窜了出来。
于悬看着她没再开口,只是任由她眸底唇角的笑意感染着自己。
待马车停在永定侯府门前,于悬刚牵着她下马车,转头就瞧见脸黑得像是被雷打中的洛旭。
「岳父。」于悬拱手作揖。
洛旭瞧也没瞧他一眼,一双眼直盯着宝贝女儿。「行歌,这家伙没欺负你吧,如果有你尽管说,我还镇得住他。」
刚新婚就被岳父当面放箭,于悬当真觉得有些委屈,于是——「岳丈放心,小婿不敢欺负县主,都是任由她压着,不敢轻举妄动。」话落,顺便牵起她的手,紧紧交握。
「等等、等等,你干么这样说话?说什么我压着你……」洛行歌被他一席话吓呆了,结巴得话都说不全。
「说,早上你有没有压着我?」
「有,可是……」
「是不是压得我无法动弹?」于悬笑眯眼,寻衅般地看向洛旭。
「是,可是……」
「……岳丈哭了。」于悬诧道。
「嗄?」还在气他不断打断她的解释,听他这么一说,抬眼望去,果真瞧见她爹眼里两泡泪滚落,大颗大颗的泪水流个不停,教她彻底傻眼。
女孩子哭了还可以拍拍头安抚安慰,中年男子也可以比照办理吗?
「侯、侯爷?」晚来一步的曹氏见到这一幕,先是惊呼了声,再看向女儿女婿恩爱的模样,能有什么不明白?「进来吧,怎么还在这儿,赶紧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