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问题就出在典当之物竟是皇上御赐之物,要说是管事偷取,这事我怎么都不会信的,这种东西有哪个奴才胆敢偷取?」
「然后?」
「这可教人不理解了,曹家是世代武将,家规甚严,在京卫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许久,什么时候穷到需要典当御赐之物?所以我干脆刨根究底,将曹在望査了个遍,后来才査出他有个不学无术的外室之子。」
「喔?」这点倒教人意外,任谁也想不到曹在望竟然有个外室之子。
「他这个儿子在外头吃喝嫖赌样样来,在赌坊里输了银子就让曹在望处理,几个月前更是荒唐地欠了三万多两的赌资。」查到无人知晓的第一手消息,月下漭比谁都乐,倒不是落井下石,而是纯粹喜欢扒点内幕。
于悬垂睫想了下,脑海里推敲出一种可能性。「所以……为了补钱坑,他能当的都当了,偏偏还凑不齐,于是只好亏了户部早就发下的饷银?」
月下漭吓得嘴都忘了阖上,好半晌才啐道:「你也太能猜了吧!」多没意思,他怎能这么简单就猜到?无趣。「横竖我就觉得他都穷到必须典当御赐之物,可这典当的钱根本补不了钱坑,势必得动用京卫的钱,所以我就上户部拉了关系,从户部员外郎那里撬开了嘴,得知京卫的薪俸早就发下,可曹在望却让容尊背了黑锅,容尊自然不愿,三番两次讨债,否则京卫真要追讨这笔薪俸,不等于要容尊去死?」
「所以我大婚那日,利用右副都御史夫人和户部侍郎夫人之间的不和,借此埋下杀机,再让右副都御史曹在德御前弹劾容尊,原以为能让他降职甚或革职,偏偏皇上只判了个停职,所以才会有一连串暗杀?」如此,曹在望确定牵扯上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
不过,要说牵扯上暗算洛行歌……似乎还欠缺了什么。
「喏,我是不是帮了大忙?」月下漭一副赶紧感激我的表情。
「多谢。」
「就这样?」
「放心,拉下曹在望,我会帮你坐上那个位置。」
「不用,我没多稀罕。」他纯粹是喜欢找乐子,位置愈高,日子愈乏味,何必。
「要不你再帮我一件事。」
「喂……」都还没好好谢他,还给他找事,这就是他感谢人的态度?
「要不……你知不知道曹在望的发妻关氏是个什么性情的人?」
月下漭敛下桃花脸上的灿烂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一个后宅妇人是什么性情?当他是采花贼吗?依他的容貌他的身分,他需要当采花贼?
就算真要采花,也要采新鲜的!
那个关氏年纪可以当他娘了!
于悬浓眉微扬,没啥诚意地道:「我道歉。」
「我不接受。」
于悬轻喰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说笑的,改日请你吃饭。」
月下漭这下子脸色才和缓了些。「这还差不多。」他得先想想要吃什么才好,肯定要狠狠坑他一笔。
第十章 开诚布公(2)
「户部侍郎主动约你见面?」
如于悬承诺的,他手上的消息必定头一个告诉洛行歌,一回到家,他便将与容尊约他上门一事道出。
「有人摸进他家宅里,他能不怕?」这就是为什么他不直接让绽骑上容家拘人,而是故意亲自走了一趟。
「所以只要他肯指认曹在望,就能逮捕他?」洛行歌喜出望外地道。
从此以后,她就不用再担心自己是个移动煞星,走到哪就祸害到哪,是吧。
「对。」于悬被她双眼发亮的期待神情给逗笑,想了下,随口问了句。「你想跟我一道去吗?」
洛行歌难以置信极了。「你要带我去?」
「不想去?」
「去,为什么不去?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想带我一起去。」两人约法三章,她就是要乖乖待在家里避风头,直到他逮到人为止,所以她一直很听话。
「也许,你可以和小林氏聊聊咱们成亲那天,她和黄氏到底说了什么。」
「为什么还要问?不是已经认定是曹在望了?」
「证据不嫌多,再者要说他派人暗算你,罪证稍嫌不足。」
洛行歌乖巧地点着头。「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
她了解,办案讲究因果关系,就算真是曹在望派人在温老太君的寿宴时,欲杀容寻音警告容尊却阴错阳差地杀了温玫,继而嫁祸她,也并不足以证明他曾对她起杀心。
就在两人打算出门时,涂胜在门外道:「大人,容家出事了。」
似预料中的事,于悬推开门,问:「容尊伤到哪了,可有逮着活口?」
「石千户说容大人被一剑刺进胸口,已经找了大夫医治,至于活口逮着了两个,已经送往北镇抚司衙门了。」
「让人拿我的令牌去宫中请太医。」于悬把腰牌丢给涂胜,回头道:「致知,咱们走。」
洛行歌牵住他的手,担忧地问:「容尊不会有事吧。」一剑刺进胸口,到底是刺得多深,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他不会有事。」于悬笃定地道。
早知道曹在望必定会背水一战,杀容尊灭口是意料中的事,所以他部署在容家的锦衣卫人数并不少。
「希望如此。」洛行歌呐呐道。
虽说她跟容寻音不怎么熟,也不知道容尊是不是好人,但都快过年了,就别见血了。
容尊胸口中了一剑,庆幸的是并未伤及要害,大夫包紮后,于悬进房问了几句,适巧宫中太医也到了,他交代手下几句便到外间。
「怎样?」洛行歌低声问着。
她和于悬到容家时,容家母女在房里哭断肠,扰得大夫很难诊治,于悬只好把她们都赶出来,可两人还是哭成泪人儿,哭得洛行歌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幸好,他出来了。
「没事,没伤及要害,他也与我说了些,所以我必须先回北镇抚司衙门,你要不要先……」
「我待在这儿吧。」这对母女已经六神无主了,她留在这儿至少能帮衬一些,而且她想问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呢。「反正该逮的都逮着了,总不至于还有第二波攻势吧。」
听说这回暗算是精锐尽出,所以才会被钻了空子伤了容尊,也是,对曹在望而言,容尊是活不得的,既是如此,他肯定没后招了。
于悬也是这么想的。「好吧,但别待太晚,早点回去。」
洛行歌轻点着头,目送他离去,回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母女,道:「没事了,刚刚于大人都说没事了,别担心了。」
只可惜母女俩不待见她,两人双眼紧盯着隔开内外间的帘子,泪水还是不住地流。
洛行歌叹气了,只能等太医出来再说,毕竟太医才是专业,由他来说才镇得住她们母女俩的心。
所幸,不一会太医便走出来,不等洛行歌开口,母女俩已经冲向前追问。
「侍郎夫人放心,侍郎无碍,先前大夫已经上了药也开了药方,药方添了麻沸散,可让侍郎少点痛楚,如今服药已经睡去,静养一段时日便好。」太医笑容可掬地道。
小林氏闻言,总算放下心来,招了贴身丫鬟取了荷包。「一点心意,请太医喝茶。」
太医笑呵呵的,正要接过手,却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不由侧眼望去,见洛行歌两眼盯着自己,忙朝她拱手。「见过县主。」
「太医贵姓?」洛行歌问道。
太医心间一抖,有些犹豫地道:「下官姓庄。」
「不知道庄太医明日是否当值?」
虽不知道她问这做什么,他还是照实回答。「明日并无。」
「那么能否请你今日住下,要是遇上不知道如何照料还是怎地,才有人能够请教。」洛行歌认为毕竟身上有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半夜会不会发烧,家里有个大夫在,心里就安心多了。
「县主客气了,下官厚颜待下便是。」
小林氏喜出望外,赶忙要丫鬟整理一间客房,备上夜宵。
而这回不管小林氏的丫鬟再怎么塞荷包,庄太医是怎么也不肯收了。
怎能收?县主已经记住他的姓,要是因为他收了县主到皇上面前告状,他这命还要不要?
让下人带着庄太医去客房休憩,母女俩便赶紧进房,见容尊怎么都唤不醒,心里又担忧起来。
「两位冷静,容侍郎之所以唤不醒,是因为大夫下了麻沸散。」洛行歌提醒着,她知道关心则乱,但让伤患多休息才是王道。
蓦地,房内静寂无声,安静到洛行歌觉得很尴尬,恨不得干脆回家算了,可是为了得到更多证据,她还是厚着脸皮定住双脚。
好半晌,容寻音哑着声道:「谢谢你。」
洛行歌呆了下,怀疑自己幻听,然而见容寻音正瞧着自己,忙道:「不用客气,我并没有做什么。」见她神色缓和了些才又道:「真的不用担心,太医不是说了已经无碍,待容侍郎清醒就好,至于贵府里头,都督已经布下重兵,所以你们真的别担心,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