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幽无言以对。
根本不用再多说什么,他的神情已经充分昭示答案了。
桑语嫣看着他们异样的表情,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唐逸农实在很想对她说: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这话题儿童不宜!
但,他也只是紧瞅着唐逸幽。「你怎么说?大哥。」
唐逸幽撇开眼。「这只是个错误。」
「欸,大哥,我不晓得你是这么没担当的人耶!做都做了,你现在才来用一脸「误上贼船」的表情讨论错不错误的问题,那你叫人家大姑娘情何以堪?」虽然他看映蝶一向不怎么顺眼,不过他向来是对事不对人,绝不以偏概全,该说的他还是会说。
「不是这样的,逸农。我的心意一直都没变过,除了她,我不会再要任何女子。」
「那不就好了吗?」他干么一脸要死不活?真搞不懂他。
「她不是真心的。」
「她不是真心的,却和你上床?」唐逸农诧异地扬高音量。这什么鬼道理?
可恶,他想喊得人尽皆知吗?唐逸幽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上……床?」桑语嫣颤声道,唇畔微失了血色。
早先他们说了这么多,指的便是这个?
「幽哥,这……是真的吗?」明知早该看破,她还是觉得心好痛。
唐逸幽连耳根都发热了。
避开两道由不同方向投来的目光,他无地自容地抿紧了唇。
「什么叫她不是真心的?你在影射她是浪女吗?」唐逸农并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因对象是他敬爱的大哥,他无法坐视他的愁郁而视若无睹。
「不许这么说她,是我……我不该侵犯她……」他捶向一旁的石子,沈郁地抵着额,陷入自己的伤痛当中。
「拜托,你不要这么会自我折磨好不好?」唐逸农听得猛翻白眼。「她又不是未及笄的小女孩,会不清楚她在做什么吗?她如果不要,会直接把你踢下床,哪容得了你乱来。这种事是你情我愿的,她失身,你难道就没有吗?严格说来,我还觉得是便宜了她!除非你的表现让她埋怨,否则,你有必要在这里自责个半死吗?」人格太高尚就是有这点坏处,动不动就为难自己,老跟自个儿过不去。
「逸农!」什么论调嘛!这下,他脸真的红了。「我是……我们……她是因为不想亏欠我,所以才……她将清白给我,为的也只是恩怨两消,所以我才无法原谅自己。」
「那又怎样?她是欠你很多,这也没错啊!」他良心不安什么?神经!」
「这根本不是我要的,如果得不到她的心,一切都是枉然。」
「愿意听我一句话吗?」始终沉默的语嫣,幽幽抬起头。「我想,她对你是有感情的。」
「嫣儿?」嫣儿向来善解人意,她会是在安慰他吗?
「我是说真的。」咽了下口水,平息发热的喉间,她努力挤出笑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哽咽。「就算报恩,也没有女子会轻易以身相许,除非是能让自己心动的人。我也是女人,我很清楚就算再冷情、再孤傲的女子,都不可能对自己的贞操全无留恋。」她仰头望他,又问:「她是第一次,对吧?」
唐逸幽愣愣地点头,仍停留在语嫣那番话所带给他的震撼当中。
「答案已经很清楚地摆在眼前了,你还不明白吗?你想想,她守身如玉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愿意让你夺去童贞?什么恩怨两消,那根本是无稽之谈,要还债,方法多得是,没必要赔上自己的贞操,她如果真的想和你撇清关系,就不会把清白之身交给你了,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都会有特别的依恋之情。我也不明白她这么说,究竟是想欺人还是自欺,说不定,连她都没发现自己那份微妙的感情吧!」
有如当头棒喝,唐逸幽惊诧地差点儿回不了神。「妳……妳是说……」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方才,他一径地陷入自身的懊恼及悔恨中,从没定下心来好好思考,如今听语嫣这么一说……是啊!他怎么没想到,映蝶是那么倔强的女子,她如果无意,不管他对她情深似海还是恩重如山,那都勉强不了她一丝一毫,她没必要主动引导这一切。
她愿意将自己交给他,应该是还有一些特别涵义吧?否则,无尘同样代她用心良苦,为何她没这么做?
他早该想到,映蝶习惯了冷漠,也习惯了孤傲,感情于她而言是陌生的,就算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情愫,不识情滋味的她,又怎会明了?
正如嫣儿所说,女人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都会有抛不开的依恋情怀,也许如今的她还学不会爱他,但他能教她,不管花多久的时间,他定会很有耐心地教会她!
这一生,他无法再放开她。
「嫣儿,妳说,如果我依着她对我这份特别的依恋之心留下她,那么,我与她是否犹有转机?」他思量着问。
「也许吧!」掩去眸中的哀戚,她回道。
他一扫霾,露出欣喜的微笑,一时情难自禁,感激地拥抱了她一下。「妳真是朵可人的解语花。谢谢妳,嫣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然后,他放开她,奔回屋内,未曾留意在他转身之后,泪雾漫上眼眶的语嫣。
唐逸农幽深地望住她,良久,低叹了声。「妳这是何苦?」
明明无法断情,又为何要故作潇洒,成全了他,却苦了自己?
他一点也不希望她太善解人意,因为这样的她,总是亏待自己,让自己受伤,也让他心痛!
「又让你逮到机会了,尽量嘲笑吧!」她别开脸,黑暗中,两颗清泪悄悄流下。
一贯的嘲谑并没有出现,他双手轻轻搭上她挺得僵直的肩。「别武装自己,想哭就哭出声来吧!」
她再也压抑不住,紧咬着不放的唇松了开来,逸出低低泣语。「你——肩膀借一下。」
靠在他怀中,颗颗断肠泪跌落下来。
心,好痛、好痛,碎成片片。
「真的,我只想让他快乐,其它的,我不在乎……」
他默默无语,张臂轻拥她,黯然神伤。
她的感觉,他懂,他与她,有着同样的痛。在心爱的人面前,强作无谓,背过身后,伤口独自舔舐。
闭上幽戚的眼,怀中女孩一颗又一颗清泪,将他泛起疼意的心淹没。
※※※
回到房内,映蝶才正要将衣服穿上,可见之前她也用了好长一段时间发呆。
看来,有困扰的并不只是他,对吧?
「想去哪?」他一步步走近她。
虽然尚未有所行动,他就是看出她有离去之意。
「我不再欠你什么了。」是走是留,他无权过问。
「是吗?」缩短距离,两人近在咫尺,独特的男性气息再一次缠上她未自迷雾中逃脱的心。「我一再地告诉妳,妳并不欠我什么,但妳依然用了妳的方式来诠释——一种最伤人的方式!如果妳真想在我们之间论断什么,好,由我来告诉妳!
「是的,妳是欠我,这笔债,没到妳用尽这一生都还不完!两回的救命之恩,并不算什么,差点命丧妳手,我也不在意,但是蝶儿,这一切的一切,背后所蕴藏的深情,不是任何有形无形的事物所能比拟的,妳晓不晓得?我请问妳,这一片痴绝之心,妳该如何去还?就凭一夜缠绵吗?这一夜过后呢?妳知道妳带给我的是什么吗?是无止尽的痛苦!是让我一生活在悲恨当中!我再请问妳,这到底算是补偿还是更深的伤害?」
「你——」她哑了声,无言以对。
他从来不会去向她计较什么,真受了苦,也只会往腹里吞,头一回,他将累累的伤痕一一剖开,鲜血淋漓的摊在她面前,她竟觉得好心酸。
「妳想偿还一切,好,我成全妳;妳想用这种方式,也可以!但是蝶儿,妳真的认为,这一夜过后,妳我便已两不相欠了吗?」
「我……」她答不上话。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的想法有多可笑,她怎会以为,区区一夜,便足以抵偿他拿生命去诠释的一切?
「那么,你希望我如何呢?」只要能让他好过些,她会依他。
「留下来。」抬起的手,流连在他珍爱万般的娇容上。「我知道我无法永远留住妳,那么,既然妳的一生不是我的,就给我几个月,让我完完全全地拥有妳,之后,我便能释怀地放妳展翅高飞,不再有遗憾地忘了妳。」
这是很冒险的赌注,赢了,是上苍怜他,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这样,你便能不再有怨?」她凝思地问。
「是的。」
「好。」她没有迟疑地点头。
轻吁了口气,他收拢双臂,将她纳入怀中,唇依向她。「今夜,妳是我的。」
柔情万千的吻,辗转爱怜着她,攫取她口中的诱人甜蜜。他低吟一声,吻得更深入,缠绕的唇舌,难舍难分。
柔软的床铺迎接着两具火热交缠的身躯,他没再等待,褪去她的罗衫,也让她褪去他的。双手游移在白玉无瑕的娇胴上,有如采蜜蜂儿的唇舌,渴切地汲取她的美好,粉红的蓓蕾,在有情人儿的爱怜下,娇艳宛如盛开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