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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药之事可以我来,又不是非你不可。」她不苟同地反驳。

  「别胡闹了,嫣儿,妳又不是大夫,人命关天,不能让妳随意拿来玩。」

  「幽哥!」

  「就这样了,我得去看看她的情况。」唐逸幽疼爱地拍拍她的嫣颊,笑笑地转身回房,没让她有上诉的机会。

  什么嘛!语嫣不悦地噘着嘴,心头直搅着酸味儿。

  「啧,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女人吃起醋来还真的是面目可憎。唉,可怜的失意女,暗恋了大把岁月,还不争气的停留于「万般爱恋口难开」的阶段。」冷眼旁观了许久的唐逸农,忍不住出言嘲弄了几句。

  「你——」唐逸农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思绪,气恼是她此刻唯一的知觉。「关你什么事!」

  这家伙最讨厌了,一天不欺侮她会怎样?一直都是这样,他好像存心和她过不去,打她三岁那年进唐府至今,整整十五年了,小时候欺侮她,长大后用言语时时奚落她,她最痛恨他那张恶毒的嘴了!

  她曾经很努力地检讨过自己,是不是她不经意中曾经得罪过他,否则他怎会看她不顺眼,老是不遗余力地告诉她:妳很惹人嫌!可是想了又想,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什么地方碍着他,招来他的嫌恶。

  时日一久,针锋相对就成了彼此的相处模式,两人的不睦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反正她也不指望他会喜欢她,要是哪一天,唇枪舌剑的两人能和平共处,那才真会吓掉众人的眼珠子呢!

  「是不关我的事啦,我只是怕,某个心胸狭窄的妒妇要是醋海泛滥,别将我大哥淹死才好。」唐逸农慢条斯理地说道,端起了眼前的茶杯轻啜了几口。

  「不劳阁下操心,管好你自个儿就行了!」她说得咬牙切齿,顺道附送一记恶狠狠的大白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柔情似水、娴雅端庄的语嫣,也只有在碰着唐逸农时,才会被激得修养尽失。

  只是,她却从来不晓得,每每在她背身之后,他眼中浮现的苦涩,是这般的深浓——

  ※※※

  唐逸幽静坐床沿,盯视沈睡中那张绝艳娇容。

  她昏睡已整整三天,比起第一眼见到她时的苍白,如今稍有血色的面容已好转许多。不可否认的,这张容貌堪称倾城绝色,即使因负伤而带来的憔悴,也掩不住她天生的绝代风华,但这并非他救她的原因,一个人的外貌,从来就不代表什么,救她,只单单因为他想救、他该救,他不负医者天职,如此罢了!

  说来也许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在他第一眼发现她、同时毫不犹豫的着手挽救她生命的那一刻,他全没注意她是男是女,直到抱起她,感觉到怀中娇躯的柔软轻盈,他才意识到她是一名女子。

  她身上的衣物,他已命婢女换下,如今的她,正穿着柔软舒适的衣料,黑瀑一般的长发散落周身,如果能忘了她负伤的事实,如今的她,看来是这般恬静,就像个不小心睡着了的楚楚佳人,娇柔得令人心怜,也因此,他实在难以置信,这么一个柔弱纯净宛如人间仙子的女孩,竟有一身复杂背景,她会武艺已是无庸置疑的事;据他初步判断,她定是中了镖刀之类的暗器,而上头淬毒,欲解此毒对他来说并不棘手,问题是在于毒性已蔓延周身,依这情况看来,必是受创有一段时间了,换作一般人,怕已魂归离恨天,而这看似娇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强韧的生命力,含住那仅余的一口气,不肯轻易向命运妥协,这是令他讶异的第二个因素。

  三天下来,他寸步不离,用尽一切心力挽回她一度徘徊于鬼门关的生命,他并不觉得累,当心中满满的充斥着同一个意念时,他已无多余的心思去感觉那微不足道的疲倦。

  逸农说,他的善良悲悯之心,世间难寻。

  是这样吗?他一笑置之。总觉得,这世间是美好的,他维持着心灵的清澄及温煦,那么,他便会想付出,不论对象是谁,于是他习医,以他的付出,化解世间的苦痛,也许他微薄的力量所能做的有限,却是竭尽所能,不在乎施与受能否对等,这就是善良吗?或许吧!

  敲门声响了几下,他看见婢女端了碗药汁进门,他顺手接过,挥手示意她退下,一如往常地扶起昏睡中的女子,让她靠在他胸怀,一手环过她,端着药汁一匙一匙、动作无比轻巧的喂她喝下。

  他开的这张方子,主要的功用是解毒清血,加上外敷的药散,这其中可都含有好几味千金难买的药材,为了保住她这条小命,他真可说是费尽了心思,所以逸农才会时时抛来不以为然的目光,不晓得是认为不值得还是没必要;可在他看来,一条人命,若千金能换得回,他不觉得可惜,药,本来就是用来救人的,何况这在他能力范围内。

  他并不求有人能认同他的价值观。说优雅一点,人家当他活菩萨;嗤之以鼻的,大不了就说他烂好人。他无所谓,别人的看法,他一向不是很在意。

  喂完了药,他不忘替她拭去嘴角残渍,将她放回床边,低低柔柔地轻语:「都三天了,妳还想睡到什么时候呢?」

  他也知道这是急不得的,能够力挽狂澜的保住这条命,就已是苍天垂怜了,在毒性尚未完全清除之时,她是不可能太早醒来的。可怜他医者父母心,既不敢操之过急,又忧心会发生什么未可知的变量,所有的努力化为尘烟。

  「既然在生死关头,妳都能毅力无比的熬了过来,那么,在我为妳努力的时候,妳也会为自己努力,不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暖如春风的细语呢喃,能否飘进她迷离缥缈的梦中呢?

  ※※※

  另一个三天又过去了,她沈睡已整整六天,唐逸幽不改初衷,始终细心地守候,无微不至的照料她由清晨到黄昏,由入夜到夜尽天明。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何要这么执着,大概是一份不甘吧,付出这么多心血,他不允许一无所获,但旁人并不了解,近来,逸农看他的眼神已有些怪异了,不久前,他还私下问他:「大哥,你该不会对她动了心吧?」

  这名女子的绝色,他多少也是有些认知的,就怕大哥好死不死,真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动情。

  「你胡扯些什么呀?」唐逸幽讶然地挑起眉。「你怎会认为我会对一个没说过半句话、不曾瞧过我一眼的女人动心?」

  难讲喔!光看他照料她那股细腻的柔情,要人家不往这个方向想怎么可能嘛!

  唐逸农叹了口气。「但愿事情真如你所言的那样单纯,只是大夫和病人。」

  听出他话中有话,唐逸幽投来费解的一眼。」怎么啦?你的表情好沉重。」

  「我……」要他如何说,他怕他为那名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而负了语嫣?

  说负,其实并不正确,因为打一开始,大哥都不曾察觉语妈的一片深情,而他,正因为太清楚语妈的心事,看清了埋藏的隐忧,他在担心,担心事情会真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发展,担心大哥真对那谜样的女子痴迷,担心看到语嫣心碎,担心自己无法承受那样的心痛……

  如果由另一个角度来看,他是旁观者,所以看得比谁都要深远透彻,虽然大哥对任何人都是一贯的温文柔和,但是对那名女子,温柔中却带着一缕难得的柔情,这才是他忧心的根由,一个人若真要动情,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他想,语嫣可能也发现了吧,所以近来的笑容中,落寞的意味是那么明显,连他有心激她,想转移她的注意力都无法成功,他看在眼里,只能暗暗扯疼一颗心。

  是的,他承认,他对语嫣,从来就不如表面所显露的冷淡,他也多想如大哥一般,给她一份疼惜,唤她一声小嫣儿,尽情释放所有的怜爱……但,能对谁说呢?它只能是一辈子的秘密。

  他要语嫣过得好,要语嫣幸福,就算并非由他所带给她也无所谓,至少那样的心痛他尚能承受。

  「逸农?」兄长的呼唤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迎视他眼中的困惑,他多想将三人之间长达十五年的情潮暗涌一吐为快,但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的,说不得;而语嫣的,决定权在她,他没立场代她多言什么。

  所以,他也只能极力扯出一抹笑敷衍过去——即使知道笑得牵强。

  逸农有心事,许久以前他知道,只是他从来不肯坦言那困扰了他多年的心事是什么,尽管身为至亲,他也无从探知。唐逸幽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顺其自然吧,如果有需要,逸农自然会说,他又何必急在一时。

  再一次将心思放回床内的人儿,他苦笑。「妳要是再不醒来,怕全世界都要误解我了。」动情?他?对她?他摇摇头。真不晓得是逸农太多心,还是他的表现真的给了他人太多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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