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爱捣蛋,实在是看不过去嘛!像上回,有个婢女明明丑得要命,还这么三八爱作怪,偷我娘的胭脂来抹,又不小心被我瞧见。好嘛,她爱抹,我就让她抹个够!反正上回画山水画的颜料没用完,就让我这个名画家来帮她画──你自个儿说,我这样有错吗?爹居然罚我画山水图三十幅,还张张都要符合我平日水准,害得我整整半个月得关在书房里,哪儿也不能去,呕啊!」
江海遥眨眨明眸,看着他气闷的模样,发觉自己竟有些想笑。
「反正我是习惯了啦,爹的招数不就那几样,没点创意。不是跪祠堂就是背诗赋,再不就是罚抄四书五经,根本就不痛不痒。」他一脸无所谓。想到什么似地,他又道:「对了,说到四书五经,你读过书吗?要不要陪我一起读?告诉你哦,先生教的我都懂,我可以教你哦!」
四书?五经?以往这些她连想都不敢想,如今──面对他热切的脸孔,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见她仍是不语,他难掩失望。「是不是又因为你是女孩,所以不行?」
她欲言又止,最后仍是无言的沉默。
「还是连你也不知道?没关系,我去问我娘。」说完,他当真跳起身,朝门外冲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江海遥茫然地凝望他的背影。
好特别的一个男孩,她忍不住幽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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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风翼天扯着嗓门叫嚷,旋风似地卷进房。
「十万八千里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啦!」风夫人纪晓月笑望着她的宝贝儿子出现面前,展开双臂将他抱个满怀。
「娘。」风翼天撒娇地偎进母亲怀中。
「怎么啦?什么事跑得这么急?」纪晓月经抚着儿子俊秀的脸蛋,从小就聪颖不凡的风翼天,是她此生的骄傲。
「为什么江嬷嬷不让我和女孩子交朋友?这又没有什么不同,我想要喜欢她、对她好,为什么不行?」
风应龙方纔已将在大街上发生的事大略向她提过,对于儿子的问题,她心里多少有个底,不至于太迷糊。「没人说不行啊,不管是弟弟或妹妹,如果你想疼爱她,而且她愿意让你喜欢、接受你对她的好,那就没什么不行。」
风翼天闻言,再度露出欢颜。「那我也可以教她读书识字吗?」
「当然可以,天儿这么聪明,一定会是个好老师。」纪晓月怜爱地说道。
风翼天骄傲而自信地重重点了一下头。「当然。」
看着他开怀清朗的神采,纪晓月也柔柔她笑了。看来,她的宝贝儿子真的很喜爱那名刚加入这个家的女娃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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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家里多了江海遥,风翼天最常做的事,便是成天往她房里跑,拉拉杂杂径自与她闲扯。
长篇大论到一个段落,他停下来补充水分,盯着她说道:「你怎么还是不说话?」
要不是她曾开口说出「汪海遥」三个字,他铁定会以为她是哑巴,但除了姓名,她不曾吐出其它任何一个字。
「成天不说话,你都不难过吗?要我办到像你这样沉默寡言,我铁定痛苦死了。」
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一样聒噪,一张嘴生来吵死人的?海遥实在很想这么回他。
「对了,我娘说,我可以疼你、对你好哦!我才不要相信江嬷嬷的话,她都骗人,小遥,你当我的小妹妹好不好?」
妹妹?疼她?这……是真的吗?
迎视他眼中那片清亮真诚的眸光,她震动了。
她,始终像无根的浮萍,以往虽有父亲,但却不曾感受到家庭温暖,总觉得飘荡的心灵无所做从。来到这个「家」,只有短短六天,但却首度让她感受到温情的滋润,她竟渴望在这儿从此生根,不再无依。
一对慈祥和蔼的长者,一个宣誓要疼爱她的哥哥,她能相信这不曾拥有过的美梦是真的吗?
「不说话?我就当认同了。」对于她的沉默以对,他似乎已经很习惯了。「今天开始,我就有一个小妹可以疼爱了,以后有什么秘密,我一定第一个和你分享,好不好?」
感受到他真挚的情谊,她不由自主地经点一下头。
这是海遥第一次给予他正面响应,风翼天开心地拉着她的手欢呼,惹得她细致矫美的脸蛋泛起淡淡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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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他与往常一般往海遥房间跑,只不过这一回,他的神情多了几许不知名的狡黠光芒。
「小遥、小遥,我告诉你!」没指望她响应,他一屁股坐下后,立即一股脑儿倾出所有打算说的话。「今天家里来了个叫周大富的讨厌鬼,他有多惹人厌你知道吗?在外头欺压穷苦人家的时候是一副恶霸德性,见着我爹时又是另一副奉承的嘴脸,看了就讨厌!偏偏爹老爱主张什么以和为贵、不与人交恶,那个周大富又很不识相,三番两次跑来烦我们,爹又不得不虚应一番……小遥,我打算整整他,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踏进我们家一步,你帮不帮我?」
整?海遥眨眨眼,里眸浮上问号。
「就是这样啦!」他悄悄附耳说了个端详,听得海遥双眼愈睁愈大,下巴直往下掉,整张嘴几乎可以塞下一颗卤蛋。
天……天哪!
「计划中可是包括了你哦,但是如果你怕受罚,我也不勉强啦!」
她瞪大了眼,这回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说不出话来了!
「很好玩的,我保证你一定会很有成就感。」他在一旁怂恿着。
海遥敢十分肯定地说,如果让她继续与他在一起,她绝对会被他带坏。
「好不好?我们一同来为民除害。」
没辙,她轻点了一下头,那一瞬间,心头迅速闪过一抹雀跃与兴奋,莫非──噢,难道她早就在潜移默化中,被他给同化了?
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有了心理准备,先和从前那个柔顺温驯的汪海遥挥手道永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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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天儿转性啦?
风应龙困惑地望着对周大富亲切热络得极不寻常的风翼天,以往,他对周大富这个人根本是不暇辞色的,更别奢望像现在这般热切……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儿子是他的,他太了解这个小鬼灵精了!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虽然他从不指望周大富会聪明到哪里去,但──他末免也蠢得离谱吧?瞧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警觉性这么低,他难道不明白「礼多必诈」的道理吗?何况天儿以前从不会给过他好脸色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实在怪不得周大富,如果这孩子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儿子、如果不是他太了解他,也会轻忽地相信了风翼天。瞧瞧,那天使般的笑颜多么纯净真诚,让人根本无从设防。
「爹,我请周大叔到我们后花园去赏花好不好?这两天好多花都开了呢,很美唷!」风翼天仰着天真的小脸问着。
「呃?」瞧了眼周大富一脸陶然,已被天儿的迷汤灌得晕头转向,忘了今夕是何夕……风应龙实在办不到泼人冷水。也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周大富在劫难逃,谁也救不了他,只但愿天儿能手下留情,留人家一个全尸。
「去吧!」周大富,我为你哀悼。
一得到他应允,风翼天立即开心地欢呼,片刻也不停留地拉着周大富直奔后花园。
有意无意间,风翼天已带着周大富走走停停地来到池塘边,当然,也见着了静候已久的江海遥,及她低抑的啜泣神态。
「小遥,怎么了?」风翼天快步移身向前。
「明珠……明珠……」她断断续续地抽泣,小小的身子颤抖着。
真是我见犹怜,连一旁的周大富看了都不舍。
哇,风翼天在心底暗暗赞叹,他不晓得小遥的演技如此精湛,直可与他并驾齐驱!
「明珠怎么了?」他努力忍着笑──因为海遥也是,否则身子怎会抖得这么厉害──很尽职地依着预定计划走。「小遥,你别净是哭呀!」
小脸半垂,她轻轻指了指池塘。「我一个不留神,就……掉下去了。」
「哇,你惨了!」他大惊小怪地嚷嚷。「这明珠可是价值连城,是我们家历代相传的传家宝,你敢偷偷拿来玩?!你完了,你别想活了!」
「呜……我知道……」她瑟缩地缩了下,泣不成声。
「怎么回事?」听得一知半解的周大富开口询问。
「小遥成天老嚷着想看看我家的传家宝──就是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啦,没想到她今儿个真的……唉,真不小心,居然掉到池子里去,我爹一定会气死。」
「别担心,我帮你们找回来。」周大富一听,立刻自告奋勇,拍拍胸脯打包票。
「真的?」小鬼头们双眼一亮,见周大富那自信满满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海遥毕竟不如风翼天的「身经百战」,在快穿帮的当口,忙将小脸往风翼天怀中藏,抖着声说:「我……太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