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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红透了双颊,却没胆让抗议出口。

  「奴婢该死,不该冒犯少爷。」

  然而,她愈是手足无措,他愈是有着恶意逗弄的畅快。

  「那我可以坐下来了吗?」顿了顿,存心让她无地自容般,屈胤碁又补上一句:「现在不会再有人死拖活拉,害我跌下去吧?」

  她头摇得几乎快掉下来。「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心急地想解释,没想到才刚跨出一步,却不小心勾到椅角,踉跄了下才稳住步伐,但是……看着自手中抛飞出去的盘碟,再看看散了一地的糕点……她傻了眼,欲哭无泪。

  很好,这叫罪加一等,这下她要是不死,就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屈胤碁要笑不笑地睨着她。「看来妳还是不怎么甘愿给我吃。」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自认不够聪明的她,实在参不透其中玄机。

  双膝一弯,她慌乱地跪了下去。「奴婢大意,甘心领受责罚。」

  「我说了要罚妳吗?」

  「啊?」她做了这么多错事,据说赏罚分明、冷面无情的少爷却不罚她?这怎么可能!

  「把妳的名字告诉我,其余的就一笔勾消,如何?」

  有这么便宜的事?她傻愣愣地望住他沈晦幽魅的眼瞳,猜不透他的心思。

  「呃……我……」

  「这很值得为难?」他盯住她困櫌的面容。

  「刚才……你应该听到管家伯伯……」她支吾地道。原本就简单的小脑袋瓜,一下子找不出适合的词汇解说。

  「是的!我有听到,但他并没喊妳的名字。」顿了下,屈胤碁挑眉看去。「妳不会连个名字都没有吧?」

  他的话令她羞惭地轻摇了下头。

  就算有,也没人会喊,渐渐的,便被遗忘在岁月的洪流中,所有人早习惯了以「丑丫头」称之,连她也是。

  屈胤碁无声蔑笑。

  的确,一名无足轻重的小丫头,没有名字也不是件多意外的事,反正身分轻贱,没人会当一回事。

  遇上她,算是意外吧!而她又正好勾起了他浓厚的兴趣,陪她玩玩又何妨?

  「起来吧!」他单手扶起她,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怜惜。

  既然要毁掉一个人,又怎能不给点补偿,否则,如何让她甘心送上自己来让他毁?

  这该算是残酷的温柔,还是温柔的残酷呢?

  与其指责他,倒不如怪女人人蠢,一场游戏中,如非两厢情愿,又怎玩得下去?

  修长的食指,轻抚过她面容上那道刺目的良迹,带若无尽坚决的意念——他,将给她前所未有的甜蜜,让她幸福得不舍得死去;

  同时,也会让她明白,什么叫噬骨凄绝的痛苦,让她连一刻都不想再活下去!

  她望着他。明明,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柔和,然而,一阵寒意却没来由地窜上她心头。

  「少……少爷……」她说不出这种感觉,好怪、好……不安。

  「用不着这么诚惶诚恐,往后我们还得天天见面。」

  「你——是说真的?」她本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一思及以后可以常常看到这张出色不凡的脸孔,她的心跳便不受控制,跳得好快、好快……「我还以为妳虽然杆成了石像,但听觉仍是正常的。或者……」瞥了她一眼,他不疾不徐地又道:「妳情愿回去让张大娘剥皮?我不以为妳这一身细皮嫩肉剥掉之后还能剩什么。骨头吗?」

  缺德的人就是这样,随便几句话都能损人。

  「才不是。」她皱皱秀鼻。「张大娘声音好尖,像巫婆,每次被她吼完,耳朵都嗡嗡嗡地一直叫,头好昏,我情愿留下来伺候你。」

  巫婆?亏她说得出来!

  屈胤碁哼笑。「所以和我这个爱计较、人绿差、嘴巴又坏的人四目相对,就不觉得委屈了?」

  「呀!」哪有人这样的!她都已经够丢脸了,还老拿那些话讥笑她,他是不是打算取笑她一辈子啊?

  ※※※

  高朋满座的茶楼中,一座精致的厢房被隔绝于扰攘喧嚣之外。

  两名气质迥异、却同样卓尔不凡的男子置身于其中。

  微敛起冷魅幽邃的眸子,屈胤碁轻执玉杯,慵懒地啜饮杯中琼浆,尽管只是再不经意的动作,仍是散发着致命而魅惑的气息。

  对面的男子颇富兴致地研究着。

  一个人,居然能随时随地都那么要命地吸引人,幸好现下没有女人,否则,三魂七魄不全被勾了去才怪。

  可偏偏,这家伙总是将女人视为最下等的动物,鄙夷、并且不屑,真不晓得什么样的倾城红颜,才能教他恋上。

  换言之,这屈胤碁就是生来伤女人心的。

  「看什么?」一记冷眼丢了过去,屈胤碁对上朱玄隶探测的目光。

  朱玄隶不以为意地摊开手中的折扇轻摇几下,换了个角度继绩欣赏他的「姿色」。「我在看貌胜潘安、冠绝古今、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盖世美男子啊!」

  「无聊!」屈胤碁哼了声,不打算理会这个老是没个正经的多年挚友。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长得帅本来就是要给人看的,让我多瞧几眼会死吗?小器的家伙!」尽管口吻嬉笑不羁,从朱玄隶身上仍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无与伦比的优雅尊贵,不难想见其尊荣。

  「堂堂临威王爷,难不成有断袖之癖?」

  遭人一阵奚落,朱玄隶却不见愠色,仍是一派悠闲。「如果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当个汉哀帝追随者又有何妨?」

  「不要拿我和女人比。」屈胤碁嫌恶地皱了下眉。

  「还是这么排斥女人?」

  屈胤碁以一声冷哼作答。

  「别这样嘛!你不觉得美人极为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尤其千娇百媚的女人,她们能带给你的快乐,想必你也知之详,那么,若是一边抱着人家,占尽了便宜,一边又还拚命地嫌人家,这样的行为你不觉得实在可耻得令人唾弃?」尽管同样的话题都快说烂了,一有机会,朱玄隶仍是不忘「晓以大义」一番。

  会和屈胤碁成为莫逆,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说来丢脸,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技院。那时,他正和里头的红牌名妓打得火热,然后呢!也不晓得是打哪儿冒出了一名恶霸痞子,看上了他怀中娇滴滴的大美人,嚣张地拿钱来砸死人,士匪似的嘴脸,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而他,自是当仁不让喽!比钱财,他还怕砸输人家吗?

  倒不是说他对那名女子有多眷恋,而是——攸关男人的面子问题嘛!

  没想到,那人简直没品至极,一吆喝,随身的打手一个个全涌了上来,还真亏他拳脚工夫不马虎,否则,怕不真成了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然而,百密总有一疏,当有人乘他大意,由身后偷袭的当口,冷眼旁观的屈胤碁顺手化解了他的危机。真的是「顺手」哦!这家伙酷得要命,嫌百花楼的酒难喝,随性砸了出去,刚好就「很不小心」地砸到了他身后的痞子,那力道,足以将一个硬汉砸得头破血流、哭爹叫娘。

  那时,他看着对方抱着被砸出一个大洞的头哭天抢地,很疑惑地问他:「酒难喝也没必要砸得这么使劲吧?」怪吓人的。

  屈胤碁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总该有人为我的不痛快负责。」

  言下之意,合该算那家伙倒霉,坏了他品酒的雅兴。

  朱玄隶朗声大笑。这位仁兄有个性,他开始有交朋友的兴致了。

  他不请自来,很大方地坐了下来,径自斟了满杯。「想喝酒是吗?我请客,阁下大可喝个痛快,免得下一个被砸烂脑袋的人成了我。」

  屈胤碁没表示什么。默默喝他的酒。

  在那之后,朱玄隶成了挥之不去的苍蝇一只,时时打他面前冒出,死皮赖脸得让人很想扁他。

  只是很奇怪,他的冷言冷语兼千年冰块脸,就是冻不熄朱玄隶满腔热情,直到被烦得受不了了,他才冷讽着对他说道:「临威王爷苦苦纠缠我一介升斗小民,究竟是何用意?」

  朱玄隶愣了下。

  早在离开百花楼之后,他就摸清了屈胤碁的底,没想到对方亦然,而且还不将他烜赫的身分放在眼里,一点都不买他的帐。

  这屈胤碁不简单!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下,不缠他到底,他就不叫朱玄隶。

  不介意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依旧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而且还自得其乐,脸皮厚得完全不觉得那是丢人现眼的行为。

  如今回想起来,他还真觉得自己很犯贱。

  不过,倒也不是没代价啦!至少,这家伙总算良心发现,肯「垂怜」他了。

  为何会这般执着地与屈胤碁相交?若要他说,一时之间,他也很难分析出个所以然来,男人之间的情谊,有时很难形容的,谁教他打第一眼开始,就好死不死地对屈胤碁欣赏毙了!

  像屈胤碁这种孤绝冷情的男子,一颗心是全然不具温度的,但是若能认他认定,那便是一生一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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