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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问他。"我这条命,是你的,对吗?"

  "当然。"聂子冥勾起邪佞的笑,为俊魅容颜更添惑人心神的幽光。

  "那么,若要逃开你,是否唯有这条命还给你,我才能自由?"

  "你会吗?"他从不以为她会舍得逃离他。

  她毫不迟疑的一剑朝胸口刺下,深深的。"今生,我已还尽。阴曹地府,别再追来。"

  是的,她想逃,而且逃离的意念是坚决的,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那一刻,她看到了他暴睁的眼,像是极不敢置信,但是她管不了这么多,由高楼跃下,直坠入山谷,挣脱了十年的阴晦生活。

  身后,传来她疯狂的吼叫,仿佛带着极深的伤痛。

  是伤痛吗?她并不确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懂得何谓伤痛吗?她,不过是一只他所囚禁的金丝雀,在他窒息般的围困下,不能飞也飞不动,但她想飞,她渴望再飞一次--

  而后,她遇上了凤千袭。

  他也爱她,眸中带着和聂子冥一样的痴狂光芒,可她已经怕了,她不懂爱能够给她什么,只除了一场又一场悸骇的恐惧外。

  她不想再掉入同样的泥沼之中,这一次,她怕她会再也没有力气挣脱。

  她的拒绝伤了他,让凤千袭由爱恋变成了恨。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再怕了。

  可是当她慢慢发觉,他的爱给她的感觉,和聂子冥是全然不同时,他已经不再爱她,也不再要她了,而她,也永远没有机会证实,那个她曾经可以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究竟能带给她什么她不曾体验过的事物。

  但她起码知道一点,凤千袭和聂子冥,是全然不同的。

  聂子冥曾因为菜色不合她的胃口,一令之下杀光了所有的厨子。

  想看尸横遍野的场面吗?为了你,毁天灭地在所不惜......

  他曾这么对她说过,这样的爱,过于噬血残暴,她只觉可怕。

  他要她爱他,但他可知,他这么做,只会让她更加的逃离而已,她不会爱他,永远不会。

  但凤千袭不一样。她顺手赠钗助了那名家丁,他虽狂怒,但在她惊惧着历史又将重演时,他却那么温柔地拥抱她、安抚她。后来,还听说他请了大夫去给家丁的娘看病。

  她不养白兔了,他却让她养小孩,容许她喜欢娃娃,也容许她为了娃娃而忽略他。他什么也没毁,反而纵容她去做更多,他教会了她好多事。

  为何会如此?这和她原先所以为的完全不一样,是她以爱情的认知过于浅薄,还是因为凤千袭已不再爱她的原故?

  这样的日子是她从来都没想过的,她想这样过下去,她不愿让任何人破坏如今的宁静,她好怕聂子冥的出现,会毁掉她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

  怎么办?怎么办呢?她再也不要过回从前的日子,她喜欢这里的生活,喜欢这里的一切......

  她无意识的一口接一口啜饮着杯中的酒液,忘了凤千袭的交代,不知不觉中,已饮过三杯。

  以后害怕时,就来找我。

  一道低柔嗓音浮现脑际,惶惑忧惧的心,像是在茫茫折雾中找到了方向,她站起来,唯一想的,是投奔那道温暖。

  头,有些昏昏沉沉,她踩了几个步调,觉得地板好像在晃动,害她都站不住脚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找到他就没事了.......

  她脑中只有一个意念,天旋地转也阻止不了她......

  凤千袭正欲熄灯就寝,外头传来凌乱无章的步调。

  他蹙了下眉,这么晚了,婢仆早安歇去了,而依凤轻功极佳,行走时向来是一留跫音。

  他心下不解,正想前去察看时,房门被推开了开来。

  "依依?"怎么会是她?!

  瞧她那跌跌撞撞的模样,他担心地上前,在她跌倒之际,及时地扶住她。

  一见是他,依凤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怎么回事?"向冷静自持的依凤,怎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公子说--怕的时候,可以找你。"依凤不容他反悔,双手牢牢攀住他。

  "你怕?"

  她摇头。"不怕了。"是真的,她突然不怕了。他身上的气息好暖,靠在这里,她竟不再惶然,这就是他要她怕时,来找他的原因吗?

  "那说说你为什么怕的原因可好?"他诱哄道,见她身子颠颠晃晃,他索性将她按坐在椅中。

  "不要。"

  "那你找我做什么?"

  "喂酒。你喂的洒好喝。"说她醉了,偏偏她意识以清楚得很,两手不忘紧抓着洒瓶。

  她大半夜来找他,就只是要他喂她酒?

  "不行,你醉了,不能再喝。"忧心她隔是宿醉难受,他伸手要夺过酒瓶。

  "你不喂,我喂。"说完,她就着瓶口,灌了口酒液,欺身向他,朱唇猛然复上。

  凤千袭愕然。旋即搂住她,与她共享浓醇酒香,同时,勾住软腻丁香,缠绵共舞。

  "好不好喝?"她魅眼如丝,声软如棉,问的态度却极认真。

  "好喝。"他轻吮唇边残留的酒渍。

  她偏头避开他的举动,将酒瓶递向他。"换你了。"

  "不。"都醉成这样了,再喝还得了?怕不要献身了?他可没把握他抗拒得了这般诱惑。

  "那,我喝。"她一仰首,又灌上了一口酒,凤千袭伸手想阻止,她闪身而起,翩然旋了个身,步履不稳地往后仰--

  "小心点!"他张手接住那道娇软如棉的身躯。

  "才不。"她娇笑,推开他,舞着轻狂凌乱的步调,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凤千袭如影随形,在她步履颠踬时,扶她一把。

  没想到,醉了的她,会有这般绝媚风情。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当她不知第几度撞进他怀中时,她媚然一笑。"瞧,我不是好好的吗?不必小心什么,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他深深地望住她。"几时起,你这么了解我了?"

  "不知道。"她苦恼地皱眉。"就是直觉的肯定,你不倒让我受伤。"

  "为什么?"

  "都说不知道嘛!"找不出答案,她烦躁地嚷道,像个闹脾气的小孩。"我诗好像还没念完......"

  "与尔同消万古愁。我替你念完了,然后呢?你还没告诉我,你真懂我了吗?在你心中,我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定定地凝视她。

  "噢。"真的念完了吗?她努力思索。

  算了,他替她念诗,那她也要回答他才公平。

  "你是个奇怪的人。"

  "怎么奇怪?"

  "别吵,我正在想嘛!"她偏着头,栖靠在他肩上。

  "好,偿慢慢想。累不累?坐下好不好?"

  "我要坐床上。"她要求道。

  "好。"他抱起她,安放在床上、他的胸怀之间。

  "你就是这里奇怪。"终于思索出一点头绪,她小嘴一张一合地说道。"嘴里是依依、依依的唤,明明该是我依你,我也一直以为是这样,可是......可是为什么最近我突然有很怪异的感觉,是你事事依我,而非我依你?"

  凤千袭温淡浅笑。"有吗?"

  "有。"她用力点头。"你要娶我,我不嫁,你便依我;你想爱我,我不让你爱,你还是依我;为了报救命恩,我想依你,你便让我依你;我问你要爱不爱娃娃,你说我爱你就爱,我努力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你那句话的意思。是我要你爱娃娃,于是,你依我;所有的事,总是你顺着我的心意在做,事实上,你会让我依你,是因为你什么都依我......"

  他没反驳,大掌温柔地轻抚她被酒气醺红的脸蛋。"好复杂,我听不懂呢!"

  "你懂的,因为我没说错!"她微恼道,气他的不捧场。

  "我没说你错了呀!"他低笑,似在安抚三岁娃儿般,搂着她轻摇。"我的依依好聪明呢!"

  "这点也好奇怪。"

  "哦?"没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她,喝了酒后会性情丕变,一反常态的多话了起来,他倒想看看,她还有多少高论要发表。

  "你老说我是你的依依,可却不要我,身或心都不要;既然不要我,我又怎会是你的呢?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女人,所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想要我了,因为我拒绝了你,让你尊严受创,我明白偿很恨我,想折磨我,可是......我愈不觉得那是折磨,你在教我什么是居心快乐,让人快乐是折磨吗?我都快被你弄糊涂了......"

  "我可怜的依依,"他轻吻她皱成一团的眉心,却无意解答。"别再想了。"

  "不想不行。你快告诉我,你真的恨我吗?真的不再爱了吗?"

  "这种事,说不得,要有感觉。"

  "那--现在你还想与我当夫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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