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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打算送给我了吗?”

  他的木雕几乎不送人的,可她倒是可以例外。

  其实打从一开始,萱凝风就是他生命中少有允许的例外,他一向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为了“一身轻”,他可以放弃身分地位到处流浪,可打从他知道她是个巡按之后,他似乎已经陪着她趟了不少浑水。

  萱凝风对他而言,是个很特别的人。也许从她身上,他可以看到他所欠缺的古道热肠和正义良知。毕竟为了能无牵无挂的云游四海,他所扮演的角色一直是个旁观者,一个凡事置身度外、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可从她身上,他时常看到一种近乎多事、鸡婆的热心。

  她这个人真的是很有趣,看不惯的事、觉得不可以的行为,即使是事不关己,有时甚至自己都已经泥菩萨过江了,还是非得管上一管!

  就他来看,这样的人真是愚蠢、无知、鲁莽,却又出奇的可爱。

  他可以为了担心她因为鲁莽而短命的护送她南下,更何况只是一尊小小的本雕。“喜欢的话,那就拿去吧。”

  “谢啦!”萱凝风开心的笑眯了眼,她拿着木雕看了又看,“真厉害耶!这木雕不会是你一生中唯一的杰作吧?要你再刻一个我,还刻得出来吗?”

  “再刻一个你?”东方云笑了,“那不会是件难事,只要选好木材,闭上眼睛我都能刻。”她的表情十分丰富,即使闭上了跟,都还能活灵活现的出现脑海。

  “你这话是在吹嘘你的神乎其技,还是说你满脑子都是我啊?”她一向快言快语,说话有时也不经过脑子,可此话一出口她就知道错了。

  看东方云恶少般的高扬着浓眉,她更知道错得离谱!那一瞬间她的脸红得通透,赶忙垂下头来。

  她没事干啥他满脑子都是她呀?无聊!瞧瞧现在彼此间的气氛,真是尴尬又暧昧。

  “我这话没……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哪有人闭上眼睛还能够刻东西的?”一抬起头来看见东方云坏坏的笑容,她更心虚。“喂!你别会错意喔!”

  “你亲口讲的话,我还能怎么样会错意?”她的表情还真是滑稽好笑。“如果我说我之所以能把你刻得那么好,除了神乎其技外,也还必须满脑子都是你,你信或不信?”

  “当然不信!”

  “为什么?”

  “你这种登徒子早习惯了甜言蜜语,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不信!她当然不信,也不能相信。像他这种专灌女人米汤的男人老是油嘴滑舌的,他的话如何能信?可即使是如此,为什么她的心还跳得那么快?

  这丫头平时快人快语也就算了,连这个时候伤人都那么单刀直人。

  可怜噢!平时当登徒子当惯了,连真情表白也没人相信,殊不知人家登徒子也有真心的说。

  算了!真心换绝情是常有的事,老当“绝情人”也顶无趣,偶尔当当“真心人”没什么不好。只是当他认真的时候,他就不可能对一段情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了。说他输不起也无妨,他一旦付出了,就要要求回报!

  他的感情一向是强势而主导的,平时来者不拒、去者不留的随兴,只用在不在意的女人身上,而萱凝风……他得承认对她是很不同的。

  久久不闻东方云说话,只是一迳的看着她,她给瞧得不好意思了,脸红而不安的问:“喂,干啥尽瞧着人看却不说话?”

  “没什么。”他的心情她不懂也不勉强,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当今之急还另有其事。看着湖面波光潋艳,他想到了方才看到明月在岸上的事。

  如果他是泰原山庄的少主的事给萱凝风知道了,他做什么样的解释只怕都于事无补,她一定会认为她当初接近她果真是有目的的。

  他会当上泰原山庄明文范的义子,其实这件事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想当年神州太子病逝,发生数名皇子争宠,兄弟阋墙的宫门。

  他由于不满父皇的放任亲儿们斗争,以强者为东宫的可怕行为,也不想卷入任何是非,更不想看到自家手足为了争皇位而泯灭良知,踏着兄弟的尸首登高的丑陋,他离开了神州,流浪到棘萱国。

  那时他化名应南天,在泰原山庄当个有饭吃、没事做的下层食客,而他第一个结交的朋友即是尤子清,也就是泰原山庄总管之子。

  认识了一段时日,尤子清把他当成犹胜手足的挚友,因此开始对他提及一些山庄内无法解决的问题,或一些心事。子清待他如此,他自然也诚心相待,于是提供了一些解决之道。久而久之,他就成为子清的请益对象了。

  原本他一直安于“躲在幕后”为朋友献力的位置,谁知子清果真是个诚信相待的真君子。他竟然向明文范推荐他,且说出之前的事情之所以能迎刃而解,并不是他提供的法子,真正的“智者”另有其人,乃是他应南天。

  就这样,他由没没无闻的小食客,成为明文范食客智团之首,后来又屡建奇功的成为他的义子?

  他“出身”泰原山庄的事,对萱凝风而言,一定会是个很大的刺激。

  身为巡按,却和欲访察之人的义子走得近,任谁都觉得真中必有阴谋!

  若在无预警下给她知道了他就是明文范的义子应南天,那事情铁定闹得很大。好一点的情况是她对他恨之入骨,从此以后再也不理他;糟一点的情况则是她成天拿刀持棒的袭击他,非得弄得你死我活不可!

  晤,依照萱凝风鲁莽而又急烈的性子,她一定觉得他不但欺骗她,还知道了她太多太多的秘密了,非得灭口不可,因此后者的可能性较大。

  可是他必须先回山庄弄清楚一些事,他想知道他到京城去时,明文范是不是有派人跟踪他;抑或打探他的消息。那个老贼不是个简单人物,尽管他明白有不少事他得倚赖他,可他却也不是全然的信赖他。

  若连他到京城他都派人跟踪他,那他一定知道他和萱凝风结伴而行的事。若没有的话,那有些事会比较好办些。

  原本他还想多陪萱凝风几天的,看来事情必须有异动了!他得先回泰原山庄一趟,再见机行事。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道:“距离泰原山庄不到一旬的路程了,好快呐。”

  “是满快的。”

  东方云问道:“既是如此,那你自己走也没问题喽?”

  “什么意思?”萱凝风讶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咱们就在此别过吧。”

  为什么他只是短短的两句话就说得她的心酸绞成一团?是啊!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是知道的,可还是不舍!较之于她的情绪低落沮丧,东方似乎就云淡风轻的多了。

  看着他两侧迎风飘扬的发鬓,她忽地意会到,他原本就是个到处流浪的闲云野鹤。和一个人相聚的时候不需要有什么理由,分离的时候也毋需有什么原因。也因此,她的为什么始终说不出口。

  当初他出现在她面前,陪着她南下的理由,她至今都没有弄清楚过,如今要他离开,理由似乎也用不着问。

  于是她放弃了问为什么,只是有所依恋的说:“还会再见面吗?”

  “当然。”

  那会是何时呢?她想问,可终究是忍住了,不想她的话造成了他的困扰。心中自我安慰的想:他回答得迅速而肯定,有那样的保证其实也够了!

  “为什么不问我何时再见呢?”东方云看得出她在压抑。以往的她不会这样的,这表示他在她心中终是不同的,不是?

  “可以问吗?”

  他笑着看她。“这不像是我所认识的、快人快语的萱凝风。”她眼中的依恋令他不舍,却也为自己的情感有了回应而开心着。“有什么话想问就问,你对我不是一向如此?”

  “那何时再见?又会在哪里见呢?”

  “你到泰原山庄的时候,咱们该很快就能见面了吧。”见她脸上浮现疑惑,他开口道:“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奇怪,既是在泰原山庄见面,为什么不同行。关于这点,等到咱们见面时,你自然会明白了。现在答应我,先别问我为什么。”现在解释情况会很糟,也许在这船上就会大打出手了,有时候他真的怕了她这种鲁莽的个性。

  东方云有时真的令人猜不透?萱凝风暗忖。

  “还有,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易装而行。追杀你的那些刺客虽然死了,泰原山庄的人无法预知你从哪条路线到达山庄,可却知巡按一定会到。因此如果你不易装而行,只怕很快就会被认出,届时你一定会招惹麻烦的。”

  “那你可以帮我易容啊!”

  “易容的事原本我是可以帮你,不过我易容的材料用尽,目前无法帮上忙,所以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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