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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乐笑得花枝乱颤。「是喔!那我以后就叫你状元公好了。」

  「其实那也不错啦!可是……」沈君陶耸耸肩。「我怕被皇帝老爷抓去砍头,一颗脑袋换一声状元公,那实在太划不来了吧?」

  乐乐笑得更厉害了。「咱们私底下叫,哪可能会传到皇上那儿去嘛!」

  偷瞥了宫震羽一眼,「不会才怪!」沈君陶低低咕哝。

  乐乐没听清楚。「嗄?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沈君陶看着乐乐接过宫震羽喝完药的空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随即在床沿坐下,检查宫震羽的绷带。「宫大侠的伤,大夫怎么说呢?」

  「很好,没有再出血了。」乐乐先自语道,然后帮宫震羽盖好毛毡,并回道:「他这伤大概七天后就可以下床走动,可是他至少会有半个月以上下不了床。」

  沈君陶愣了愣,继而蹙眉想了想。「呃……好高深的言语,恕君陶愚昧,麻烦夫人替君陶稍微解释一下可以吗?」其实他以前没这么笨的,可能是被主子虐待得太过火,所以脑子开始呈现弹性疲乏状态了吧?

  乐乐笑着转过头来。「他失血太多了嘛!所以,即使伤势好转,但他的血气可就没有那么快能恢复过来。说到这,还真是要感激沈公子你,大夫说了,如果再慢一步的话,大概就来不及了。

  「也是我们运气好,碰巧那时候沈公子就在那里,不但帮着我把他直接带到大夫那儿疗伤,还替我们找到这座毡帐让他养伤,又带吃的喝的来给我们,连药都是你帮我们去抓来的,这种恩情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一加一不等于二嘛!

  「夫人言重了,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夫人不必记挂在心上。不过……」沈君陶瞄一眼宫震羽。「大夫说的是平常人,而宫大侠是练武之人,应该不会拖上那么久吧?」

  乐乐眨了眨眼。「对喔!我就没有想到这点,不过,那也只是因为练武之人比平常人较能支撑吧!可是,就算能多忍耐几分痛苦,血气依然还是不足呀!所以说,如果他没什么急事要办的话,我还是希望他能在床上多休养几天再下床。」

  「没事了,」沈君陶不觉脱口道。「宫大侠已经没事了。」

  「是吗?」乐乐狐疑地看看他,再看看宫震羽。「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啊!这个……」沈君陶有点尴尬地咳了咳,同时很努力的避开宫震羽那双宛若要吃人的眼神。「呃!是……是宫大侠刚刚告诉我的。」

  「这样啊……」乐乐漫不经心似的低头抚平盖在宫震羽身上的毛毡。「真奇怪,我是他妻子,可是他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你才刚跟他认识,他却什么都告诉你,看样子,我这个妻子还真是一点分量都没有呢!」

  ㄝ?

  沈君陶顿时无措地傻住了,他满脸尴尬地张了张嘴,又阖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现在他才明白四小姐为什么说别太小看夫人了。

  宫震羽突然握住在毛毡上游动的小手。「我累了,扶我躺下。」

  立刻忘了刚刚在说什么,乐乐忙扶着宫震羽躺下,为他掖好毛毡。

  沈君陶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并提醒自己下回跟夫人讲话时可得小心一点才行。

  唉!这些主子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呢!

  ☆  ☆  ☆

  远丘流雪群羊下,大野惊风匹马还。

  大漠草原最美的季节莫过于夏秋两季,蓝天白云、碧野红花,羊群撒欢、乳香飘飘,还有响亮的牧歌缭绕在浩瀚无边的北国草原上,令人充分体会到生命的活力与魅力。

  于是,每当宫震羽睡着之后,乐乐就会忍不住偷溜出去骑骆驼、弹奏马头琴,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发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皇上的大军竟然就驻扎在三、四里外的静虏镇,她立刻兴奋地跑去亲眼证实过后,就冲回去抓着刚醒来的宫震羽直嚷嚷。

  「皇上来了耶!皇上来了耶!」

  宫震羽却似乎毫不意外,他慢慢坐起来,乐乐忙在他背后塞上两颗枕头。

  「是吗?」

  「什么『是吗』,我都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营寨了,你还问我『是吗』!」

  宫震羽闭上眼。「我渴了。」

  「哦!」乐乐忙去倒了一杯奶茶给他,接着又问:「你想,我有没有可能瞄到皇上一两眼?」

  「不可能。」宫震羽淡淡地道。「你还没看到皇上,就会先被抓去当奸细拷问了!」

  乐乐有点失望地垮下了脸。「说的也是。」可一转个眼,她又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兴奋了起来。「八天了,你觉得怎么样?」

  宫震羽双眉一扬,继而两眼一眯,面无表情地注视她半晌后,才一个字一个字,慢之又慢,甚至有点咬牙切齿地说:「我的伤口还是很痛,而且,我的头更晕,非常非常晕,没有人照顾我不行。这几天你都趁我睡觉时跑出去玩,害我醒来时找不到人,想喝个水都没办法,所以,以后你不能再离开我那么久了。」

  乐乐呆了呆,「咦?我只是因为你睡觉时我很无聊,所以才……」继而泄气地长叹一声。「好嘛、好嘛!我还想说,若是他们开打的话,我就可以去瞧瞧热闹了,顶多半天而已嘛!可是既然你这么辛苦,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敢去了。」

  宫震羽看了她一会儿,又阖上眼了。「那种场面很残酷,不适合姑娘家。」

  「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有什么合不合适的?」乐乐反驳。

  「那不一样,你看见的是一个、两个,最多十几个死人,可是在打仗时,看见的却是千百只断手断脚,和数不清的半截身子、半颗脑袋,我保证那会让你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也会噩梦连连,为什么要这样自讨苦吃呢?」

  乐乐沉默片刻。

  「真有那么惨吗?」

  「是有那么惨。」

  乐乐又无语半晌。

  「其实……其实我也不是想看那种凄惨的景况啦!只是……只是想瞧瞧两军对垒那种浩大壮观的场面而已嘛!」乐乐嗫嚅道。见宫震羽无言,她不禁又叹了口气,而后转身出去。「你该喝药了,我去煎药。」

  缓缓睁开双眸,宫震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一会儿,门毡又掀起,沈君陶进来了。

  「二爷,四小姐要我通知您,您最好换个地儿。」

  「为什么?」

  「阿鲁台派遣使者来表示要投降,皇上跟四小姐都认为有诈,很可能不久之后阿鲁台就会来偷袭了,四小姐决定设个陷阱让他跳,到时候怕会波及到您这儿,所以请您尽快挪个地方养伤。」

  宫震羽沉思片刻,而后掀开毛毡,沈君陶吃惊地看着他两腿慢慢挪下了地。

  「二爷,您……您可以下床了吗?」

  宫震羽瞥他一眼。「过来。」

  「是,二爷。」

  沈君陶只犹豫了一下,便应声上前,让宫震羽抓住他的手,慢慢把自己拉起来。不料,人都还没站直,身子就突然往前栽,沈君陶一惊忙扶……呃不!是抱住他。

  「二爷,您还是晚两天再下床吧!」

  宫震羽双眼紧闭,呼吸急促,惨白的脸上冷汗涔涔,他咬紧牙根忍受那几乎让他失去知觉的晕眩感,努力抗拒眼前黑暗的侵袭。好半天后,他才徐徐睁开眼,再试图把身体站直。

  「扶我……扶我走几步。」

  「二爷,还是过两天吧!」

  「走!」

  「是,二爷。」

  沈君陶只好扶着宫震羽走出几步再走回来,就这样,宫震羽已经累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了。沈君陶始终以担忧的眼神注意着又躺回床上的宫震羽,直到宫震羽脸色逐渐转好,他才偷偷吁了口气。

  「二爷,我在塔尔部的放牧地那儿已经扎好毡帐,您什么时候要和夫人过去?」

  宫震羽依然阖着眼,又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四小姐有没有说阿鲁台可能在什么时候来偷袭?」

  「可能在三、四天之内。」

  又沉默了片刻,「这两天你就留在这儿,后天我们再过去。」宫震羽说。

  沈君陶又迟疑了。「二爷,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吧!」

  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宫震羽兀自转身背对着他。「我睡会儿,等我醒来后,你再扶我多走几步。」

  「二爷……」

  「出去!」

  沈君陶暗叹。「是,二爷。」语毕,随即转身出去,脑袋里开始思索着该如何阻止二爷那倔强的性子。

  唔……看来只有靠夫人了。

  于是--

  「乐乐,君陶呢?」

  「沈公子啊!他帮我买东西去了。」乐乐的神情万般无辜。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耶!他说那东西比较难找,可能要花点时间吧!」

  「……你到底要他帮你买什么?」

  「咳咳,女人家的东西啦!」一脸故作的羞赧。

  「……」

  觑着宫震羽阴沉愠怒的脸色,乐乐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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