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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吻着她,手指划过热呼呼的脸颊,沿着细颈往下轻刮,探进她的毛衣里,摸到一条细长的链子,应该是纯金打造,花样摸起来很素;以往她的穿着十分保守,链子始终规矩地躺在衣服里头,是以不知道她戴着饰物。

  他的手指再顺着链子往下轻刮,约莫在乳溝处摸到凸起的——

  忽然,她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唇是被温热了,然而睁大的圆眼写满惊慌。

  “你……你在胡乱摸些什么?”她的小手紧抓着胸前的毛衣不放,像在遮掩什么。

  他的眼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那链子配着什么坠饰?”

  “没有……”

  “为什么不敢给我看?”

  “只是……只是小东西而已。”死捉着,就是不放。

  他的黑眸凝视着她的举动。

  “旭日,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年,医药费从哪里来?”

  “我……爸爸妈妈有钱……”以前他不是漠不关心她的背景,怎么突然逼起供来?

  “有钱到足以负担你多年的医药费?照理来说,是我害惨你,他们应该要求索赔。把电话给我。”他的神色间察觉不出任何的不对劲,就像一切出自他的口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韦旭日紧张的心猛跳动。“我想……我想,他们不介意……”

  她不是说谎的料子,向来都不是。费璋云冷冷地转着她拚命找着蹩脚的理由圆谎,没打算要戳破她。

  他轻笑,抱着她瘦小的身子回到舒适的皮椅上,自己双臂环胸地靠在办公桌前。

  “璋云……”她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上课时间还没结束,我再教你一首李白的古诗。”他突然转开话题。

  “嗯。”她用力点头,悄悄松了口气。现在就算要她背个上百首,她都心甘情愿。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乌鴉似的漆黑睫毛半掩,低沉吟道: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李白的敬亭山,很好背的。”他的眼始终瞟向她,密切注视她细微的反应。

  她先是惊愕,而后她的圆眼大睁,被吻红腫的唇逐渐泛白。

  “怎么啦?旭日?”

  “我……我……”她似乎喘不过气来。

  “旭日?”他的眉皱起来,疾步上前及时扶住她的肩。“你想说什么?”

  “我……”她咬着唇,急促的呼吸,圆圆的眼眶里是雾、是水气“对不起……对不起……”她的焦距有些渙散。“我……”她捂着痛心的胸口,低低呻吟着。

  “旭日!”他的手臂及时接住跌落椅子的韦旭日。

  他知道她的身体不好,但没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即使是半昏迷状态中,仍重复囈语着。

  费璋云抱起她瘦弱的身子,吼叫外头的人——赫然,他的胸前忽感一片湿意。

  昏沉中,她的泪线珍珠一颗又一颗,像流不完似的滚落脸颊,滲进他的衬衫中,撞进他的心脏。

  一颗、两颗——直到淹没了那颗逐渐复活的心。

  ※ ※ ※

  “我说过,她不能受刺激。”汤定桀的声音隐含着哝哝的指责。

  当韦旭日急送到医院,他委实惊嚇不小。一个星期前才出院,转眼间又躺回病床上。

  “她究竟是受到什么惊嚇?”

  费璋云沉痛地看着他。“她到底有多糟?”

  “何不让她来告诉你?”

  “要我听着她蹩脚的谎言,不如由你来说。”费璋云坐在病床边,凝视雪白的脸蛋,咬牙。“我无意惊嚇她,我甚至无法理解她不肯与我相认的理由。”

  “相认?”汤定桀眼里闪过一抹惊悸。

  费璋云的目光游移至他的脸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曾经爱过一个女人……爱到她如躯壳里的血液一样,一旦被活生生地抽离,就再也无法生存吗?失去,一次就够!再来一次,我连自己会做出什么事都不知道……旭日的病情有多严重?”

  “最好趁早开刀。”

  “开刀?”费璋云已经往最坏的方向打算了。但开刀?凭她这么弱的身子?

  “我明白目前她的身体状況并不是处于最佳。”汤定桀读出他的想法。“如果要问我的建议,我会赌它一赌。旭日的心脏不好,拖是可以,但我不敢保证能再拖多久,也许下一次的惊嚇足以致命。”

  费璋云的拳头紧握,而后放松。他的脸色发白。“机率呢?百分之百?”

  “五十对五十。”汤定桀沉稳地说,发现费璋云的脸色泛青。“璋云,百分之五十是估量最高的成功率了。你放心,我的恩师是心脏科方面的权威,由他执刀,我们可以掌握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

  费璋霎咬紧牙根。百分之六十?即使是百分之九十,他也不愿下赌注。她以前是曾有过心脏方面的毛病,但并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是因为时候未到?还是当年那场爆炸案使她变成现在这样子?

  如果她的身体能再养好些,或许就够狠心送她上手术檯。

  “下赌吧!”汤定桀急于说服他。“我可以马上安排机票,送她到英国去。”

  费璋云注视他略为急切的脸庞。

  是什么原因让定桀急着想将旭日送走?因为这里有预稚彼娜耍炕蛘呤且蛭勒抗ゾ拍昀矗缧惺呷獍愕幕钭牛敛还匦耐饨缙渌说乃阑睿踔撂勒镎涎菟锌梢傻氖挛铮材还匦摹�

  一直到他睁开了眼,看清周遭的世界。

  他想接手费氏公司,然而他向来尊敬的汤競声有如黄鼠狼似的到处防他……是的,防他。他没说出口并不代表他愚鈍得不知汤競声强烈的反应。一间小小的费氏公司让汤競声死命地抓权不放,为什么?

  当年,汤競声继承花希裴泰半的遗产外,尚接手花家两间子母公司,为何独独钟情于费氏?

  理由十分简单。花希裴的遗产早已散尽,子母公司成了他人的囊中物,仅剩费氏;在短短约九年里。

  不发威的老虎仍然是一只老虎;然而天生是只病貓,任凭如何想像,也永远无法化为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汤競声曾是三间公司的老板,也曾投身在商场的尔虞我詐中,可惜他所拥有的资产中,并没包括投资的眼光;就算九年前拿遗产来弥补公司的亏损,如今也因其他投资失败而赔掉花家子母公司。

  而费氏公司正一步一步走向子母公司的后路。

  汤非裔更別谈。完全承袭父亲投资的眼光,自行开业的公司已瀕临破产边缘。

  九年前,他们都曾靠着花希裴的一半遗产翻身,迄今呢?还想靠谁的家产来二度翻身?

  他的眼蒙蔽太久,瞧不清摆在眼前的真相。

  汤氏父子是不是有可能为了挽回公司而害死一条无辜人命?如是,是谁?汤兢声?汤非裔?

  “璋云,你可以考虑看看。早一刻决定,成功率愈高。”

  费璋云颇含深意地注视着汤定桀。“这项赌注足以影响我的一生。当年,我下错赌注,导致八年来我懵懵懂懂地活着,我不打算赌旭日的生命。”

  “下错赌注?”隔着薄薄镜片看着这个继弟,一时之间不由自主地掉开目光。他不敢直视费璋云。“你是说……你后悔动手为希裴报仇?”

  “不,我从没后悔过。”他的手握住韦旭日的冰凉小手。“我只后悔当年没找出真正的凶手。”剎那间,精銳的目光仔细收尽汤定桀脸庞上心虛慌乱的变化。虽然只有须臾间,却足以看出当年之事,汤定桀也有一份。

  费璋云闭了闭发热的黑眸。

  这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是他可以信任的?

  连最信任的继兄都背叛了他。钱财真能腐蚀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

  “璋云,呃,真正的凶手?”汤定桀严肃的脸庞出现不安。瞄了一眼昏睡中的韦旭日,侷促地开口:“你是说,除了那两个老美,还有人倖存?那个花希裴……找是说希裴既然逃过一劫,我们放弃报复吧!中国有句俗话不是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放弃报仇吧!?”

  “她真是希裴吗?”他淡然说,冷冷地注视汤定桀慌乱地捡起滑落的听筒。

  “怎……怎么不是呢?”

  费璋云抿起唇,面露疲憊。

  如果连相处二十年以上的亲人都无法信任时,在这个世界他究竟还能相信谁?

  ※ ※ ※

  我爱他。

  我爱他!

  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而已!

  求求你,別带我走!

  “我不走!”

  韦旭日大叫,挣扎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眼正离她一吋不到的距离注视着她。

  “嗄……”心脏差点蹦出胸口。“璋云……你嚇到我了。”她的心狂跳着,分不清是惊嚇所致,还是仍被梦魘困扰着。

  “比不上你嚇到我的程度。”费璋云徐缓地说,双手支着她的两侧,完全没撤开的打算。

  嚇到他?韦旭日的眼角瞄到四周惨白的墙。是医院吗?她又回到医院。浑沌沌的脑袋瓜模糊地想起在公司里忽然倒下的情景。她的眼怯怯地溜了一圈,终于不得不正视一吋远的费璋云。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红晕在惨白的双颊浮起。开口说话的时候,嘴唇有些刺痛。

  “谁想带你走?”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任何属于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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