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璋云闭上眼,紧紧搂了搂她,将躺在她胸前的假钻卸下来,改套在她的手指上。
“从现在起,我,费璋云娶定二十四岁的韦旭日。戒指敢拿下来,就挨三十大板。”他咬着她的耳垂。
“別——”她的脸红咚咚的,双掌顶着他宽阔的胸。“天亮了……”
费璋云一怔。忽然,他跳下床,套上长裤。
他打开落地窗,小心用毛毯里好她的身子,轻易抱起她来。
“啊?”一眨眼,发现他们坐在藤椅上。
费璋云抱着她的身子,注视缓缓昇起的太阳,开口道:
“半夜,我常常惊醒,醒了就再也睡不下去,睁眼到天亮。想着什么时候,我它底下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是的,重新开始。”只要他解决所有的仇、所有的恨。“旭日,你愿意重新开始吗?”他凝望着她。
“嗯。”她用力地点头。枕在他的肩上,望着大地逐渐滋亮了起来。
新的开始,五十年的承诺,以及——
旭日,东昇。
第九章
书房的门扉紧闭——
“嘻,大好了。”韦旭日羞涩地交握手指,笑道:“虽然北岡目前还不能说话,只要他没事,我就安心了。璋云,下午我去探望北岡,好不好?”她拖着椅子到书桌旁,让汤定桀坐下。
才早上十点钟,汤定桀回来换洗衣服,顺便来报喜。
“是该谢谢他。下午教小李戴你过去。”费璋云若有所思的。
“你不去吗?”她红着脸,躊躇不前地看着他。
“我还有点事——”费璋云狐疑地回视她,随即嘴角扬起弧度,摊开双手。“想取暖吗?”
她点点头,撩起长裙,坐上他的大腿。嘻,他的体温好暖和,像是一年四季不减的火爐。
“二十四岁的女人了,还这么害羞……啊,我忘了,昨晚才成为女人,难免还有几分羞赧。”附在她耳边低语,几乎立刻感受到热气沿着她的颈项往脸蛋上跑。
“我……我没有害羞,是你热……”
“嫌弃我的身体?太晚了吧?”他调侃。
“我没有……”韦旭日红着脸埋在他的肩窝上。
“咳——”汤定桀清清喉咙开口,目光停留在韦旭日的戒指上头。“我还是把话快点说完。本来我是希望旭日上英国接受开刀手术,不过我的恩师,威廉爵士从十三号开始,安排全球巡迥医学演讲,第二站就在我那所医院,我已经透过传真,威廉答应趁着巡迥演讲,为旭日开刀。”
费璋云的笑容收斂。“旭日还没养好身体。”
“璋云,这是好机会,依旭日目前的状況,能不作远程旅行是最好,我当然希望能等到她养好身体,我已经等了九年,现在她的身体状況比起过去九年来已经算是奇迹了。这种事当然要赌一赌。”
费璋云沉默了会,拉开环住腰际的小手。“旭日,出去一下。”
韦旭日瞧了他一眼,乖乖地走出去。她应该要争取自己决定的权益,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不开刀迟早是死路;但,开刀也不见得是活路,那她要不要开?当初为了见璋云,她曾亲口答应定桀,只要见到他,确定他安好、确定他能快乐,她愿意接受安排开刀的。
百分之六十的机率而已啊。剩下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会让她一生再也见不到璋云,这要她怎么决定?因为无法决定,所以将命交给他。
门轻巧地閤上。
“不能再等一等吗?”
“能拖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璋云,百分之六十的机率是旭日唯一的机会。你还想她等多久?五年、十年?想等医学更发达?你別忘了威廉也会老,等他老了,就没有第二个百分之六十的机率了。”
费璋云的拳头紧握。“我等了九年的幸福,百分之四十的失败率,延续或者消失?好!”他咬着牙,想都不敢想地立刻决定。
他怕静下心思考,他会带旭日走得远远的;他怕静下心思考,他会幻想起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会带给他可怕的后半生。
汤定桀点头,站起身来。“我马上跟威廉联络。在短期內,我会让医院空出病房。”
“等等!”费璋云绕到他面前,拿出录音带。“当年,你怎么会在那里?”
汤定桀眼底闪过一抹惊诧,而后认命。“你还是找到了。”
“你也知道这卷录音带?”
“是的。因为这卷录音带是我录下来的。”
“你录下来的?”
“是我发现有人想置希裴于死地。”汤定桀苦笑,回忆着:“记得那时我正巧利用英国学校放长假之际回到这里度假,有一天,无意中发现了这件阴郑笔蔽乙埠苷鹁颐幌氲剿谷换嵯胍杀希裴……”
“你早知道这件阴郑赡闳疵煌ㄖ俊狈谚霸菩缀莸刈⑹铀!澳悴斡肫渲校俊�
“不,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无法忍受我的亲人面临破产。”汤定桀直视他的眼充满愧疚。“因为我知道一旦破产,他会选择自杀,而希裴与他之间,你以为我会选择谁?他是我的亲人。我蒙蔽我的眼、我的良知,只要能救他、挽回汤家的声譽,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我只能选择尽量让伤害降低到最小,所以找赶到美国去,我希望我能来得及挽回些什么……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事发现场的原因,只是——”
“碰!”拳头狠狠地撞上他的鼻梁,隐约可以听见断裂的声音。鼻血流下,彷彿一道血泉。
“希裴如同你的妹妹,你怎么罔顾相处数年的情义?你明知她有危险,又见死不救,你这是帮凶啊!你知不知道?”费璋云咬牙切齿地怒喝。“她不是陌生人啊,她曾经喊你一声‘二哥’,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她没有错,唯一的错是认识你们姓汤的衣冠禽兽!”
汤定桀挣扎地爬起来,又頹然地跌坐在地。
他胡乱擦去鼻血,低语:“如果能因此得到救赎,就算打死我,我也没半句怨言。我知道如果当时我有足够的勇气,如果我能够早一点醒悟,能早一点体认医师的本分,旭日就不会需要到整容、不会需要到缝补身上每一个地方。”
费璋云的拳头紧握。“为什么给她这张脸?”
“因为我必须保护她、保护我的家人!我希望她重新开始,我的亲人也能重新开始。”
“所以,你改变旭日的容貌,是为了防汤家人一不做、二不休?”费璋云冷笑二声:“接下来,你还会说些什么?旭日当你是救命恩人,你利用她报恩的心来放过你的家人?”阴辣的目光在察觉汤定桀的默认后,迅转为憎恶。“老天爷,这就是你所谓的良心?”
“你……想怎么做?”
“滚出去。”他沉痛地低语:“你救了旭日一命,我可以放过你,但不要为他求情;在他动手伤旭日的同时,他已经截断自己最后的生路!”
※ ※ ※
“怎么啦?”书房门一开,韦旭日忙迎上前去缠着费璋云。她一脸愁容:“刚刚定桀一脸都是血……”
“是我打的。”
“啊?”韦旭日睁圆眼。“你们不是聊得很好吗?为什么打他?”
“意见不合。”
韦旭日看了他一眼,心疼地捧起他的右手。“都红了。你们意见不合,也不该打得那么用力。他流血,你也会痛。”
费璋云轻笑:“你在为我心疼?”
“才不……璋云,那个冒牌的花希裴不见了……”她疑惑地皱起眉头。“从一大早,我就没见到她人了。”
“她是该走了。”他冷然道,随即轻抚着她冰凉的脸颊。“你……昨晚好吗?”
一谈及昨晚,她的双腮如火烧。“我……很好啊。”
“对于一个女人的初夜来说,你的表现的确是出乎意料的好。”俯下头轻咬一口她的脸颊。“你‘霸王硬上弓’这招挺有效的。”
“我?”到底是谁霸王硬上弓了?
他扬眉。“不是吗?是谁当着一个正常男人的面前脱衣的?”
“我……没有……”她红着脸,百口莫辩了。
费璋云搂近她的身子。“来吧,吃饱饭,我载你过去看北岡。”
“你不一块进去看吗?”她抬起脸问他。
※ ※ ※
〝要做得乾净俐落……对,对……我要确定她死了,否则你拿不到分文……〞
汤競声倏然心惊,从办公桌前迅捷地抬起头。董事长室的门前站着高昂的男子。
“璋云?你……你到这里来……有事吗?”
一身黑色风衣的费璋云冷冷笑着。“叔叔,您又在做些什么?造假帐掩饰被挪用的公款?”
“胡……胡扯!你……”汤競声瞪视他手里拿的录音机。“这是从哪里来的?”
费璋云徐缓地走到桌前,轻轻放下录音机,唇边绽出讥諷的笑。
“这是希裴的亡魂交给我的。吃惊吗?叔叔,当死不瞑目的希裴找上我,你说我怎能不为她报仇呢?”
“你……”汤競声心虛地听著录音机里的每一句杀人的计画。“这不是我……不是我的声音,我怎么……怎么会想杀希裴呢?”
费璋云的黑眼眸出现寒意。“我尊敬你,叔叔。您说,我该不该把这卷录音带交给警方?”
“不!”汤競声想伸手抢过录音机。
“除了这卷,还有许多拷贝带。您要,我可以送您一卷。”他淡淡地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