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现在连比喻都不能随便乱来的,当初可是谁说要把肉扔在狗身上的?
幸而王莫离素来识多见广,懂得见风转舵,忙改口道:“是小的说错了嘴,夫人忠实足以当天下女子的表率,不过表率归表率,可也足足吓掉奴才一斤胆,夫人的忠实太过火,我还真怕哪天夫人为这份忠实而自辟死路呢!”见徐苍离的眉拱了起来,再进上谗言:“有人说,女人好比一朵花……”
“花?”什么时候在王莫离心里女人由狗成了花?
“正是。这花有分好坏,有毒花、有药花,有供人赏心悦目的花;有的人不幸吞食毒花,自然中毒,有的毒发身亡了,有的及时服下药花,救了一命;而那赏心悦目的花,虽然娇艳动人,却也只能摆上抬面,供人欣赏。”王莫离别有用意地盯他一眼。“夫人虽不是花中之王,但却是实用的药花,算不上极度出色,可她就在那儿,淡淡散发自个儿的魅力,能不能懂她,就得看摘花人了。”
话,还须莫离提醒吗?人总是不满足的,以往只须拥有她清白的身子便已足够,如今却开始得寸进尺起来。
因为他心动了,所以也贪求她的心。不求同等的付出,但他不再想要她的忠实了,她的忠实对他,够了。
在还不识得他之时,她就开始懂得对“徐苍离”忠实。
在面对那个姓尹的该死男人之时,她仍然固执地守着这份忠实。
而他竟然开始憎恶起这份忠实。
王莫离是旁观者,就因为未曾淌入这场浑水,所以看得一目了然。
他,徐苍离,真是动情了。
正因为动情,他发现自己开始遗忘过去的恨。
“也罢,紧攀住它又有何意义?”他是生意人,能在瞬间盘算得与失,而继续攀住那份仇恨对他有何意义?不如重新开始。不想在深思熟虑之后再作决定,因为往往在三思之后,更难割舍长达十年的恨涯。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一朵药花有此功用,倒也不枉当日花足一袋黄金买她回来。”
徐苍离叹息,而后轻笑起来,俊雅的面容好似回到当年未娶那朵“毒花”之前。
“以后人前人后再也别提水宓是买回来的。”再道:“吩咐厨房,弄些可口的饭菜送过去。”语毕便跨步离去。
王莫离瞧了好一会儿,又扮了个可爱鬼脸。“原来一个女子也有此疗伤功效,早知如此,几年前就该买下夫人才是。”他的眼里含笑,抬首望天。
总算,他努力几年的事有几分成效了,虽然他不是“起因”,但能见到“成果”却是他衷心所期望的。
当初,承蒙已故老太爷的恩泽,亲娘临终前为他改名“莫离”,要他好好守护这个散沙似的家,莫要独自离开,可如今散沙凝聚,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便可孓然一身地离开这牵挂极深的徐府。
等着吧!他有信心。在他身为总管的任内,定要教徐府成为一个真正的家。
第六章
老爷变了,真的变了。
甚至她可以说出他哪里变了。老爷变得爱笑了、变得柔情了、变得容易亲近了,虽然他对红红还是不悖辞色,但瞧着她的赤裸裸目光总教她不由自主地脸红,彷佛……在老爷心中,她是个重要的人儿,可能吗?对一个男人而言,女人会比牛马还重要?
虽然是痴心妄想,但总是有一个梦,就因为是梦,所以才有希望。
在徐府,她开始懂得什么是希望了。
希望就是不论任何时候,都不再要认命了。
她的前半生一直都在认命,因为她不了解希望,她唯一认对命的一回,就是嫁给老爷这样的好人。
他怜惜她,真的。不管是冷酷的老爷也好,或是现今面带笑容的老爷,总之,两种性子的老爷都待她很好很好,好到她无以为报。
她能用什么方式报答老爷呢?
“娘娘,红红饿饿。”身边的小人儿扁起一张嘴,虽然还不算太懂事,但她总觉得霍水宓跟徐苍离太接近了。娘娘应该是她的,讨厌讨厌,都是那个坏人抢走娘娘!
“好啊,娘娘上厨房煮点面吃,好不好?”
“好,红红要吃娘娘的,要吃娘娘的!”她兴奋地手舞足蹈,在霍水宓跟前跑来跑去。“红红穿娘娘缝的衣,吃娘娘煮的面,红红还要娘娘帮红红洗身体。”最好永远都陪着她,不要理那个臭人、坏人了!
霍水宓心满意足地笑了,搂住红红,在她额上用力亲一下。“红红说什么都好,你在这儿待着,娘娘马上回来。”
“嗯。”红红用力点了一个好大的头,爬上床沿,甩动着肥肥的两只脚。“红红乖乖的,不吵不闹,娘娘快回来,红红等你。”
像一个家,真的好象一个家。今生,老爷赐给她的,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言词的?
时到今日方知原来一个家也可以不必像在娘家一样,她是人母、她是人妻,真好,有人可以爱的感觉真好,红红也爱着她,老爷……不求老爷须死心塌地爱着她,但至少只要把她当一个人看就好……想归想,那痴心妄想还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人真贪心,一旦懂得了希望,便涌出了无数个希望……
“夫人!”在绕过中岛的时候,遇上贾大妈,肥胖的脸皱成一团。“王总管出门了,老爷又向来不管他们的,我一时找不到人,所以不得不来请求夫人。”
霍水宓一怔。“怎么啦?”难得贾大妈没头没尾的说话。“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贾大妈待她甚好,帮忙是应当。
“这……”贾大妈绞扭着双手。“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老爷向来任他们自生自灭的,月玺小姐对丫鬟也不好,在府里没什么贴心的人,要不是我见翠玉偷懒询问,否则还真不知月玺小姐躲在房里三天三夜不出门?”
“啊,是闹性子吗?”
“谁知道?要是闹性子就好。她的脾气倔,闹性子定会摔碗摔东西的,可是三天来静悄悄的,我敲门也没人理会,可别是病了……”
“那……我该如何是好?请大夫,好吗?”她向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的。
“我是想请,可是房门教铁链子给控住了。”贾大妈想起来就心惊。“都是那翠玉鬼丫头,小姐出了问题也不理会,足足有三天了,若是我没发现,那岂不是……”
啊,她可没遇过这种事,该怎么办?“那,我去瞧瞧看好了。”如今只好将心比心,以往她病了,没人理会她,月玺若病了,应该是渴求人去陪伴她的。
虽然,月玺憎恶她,可好歹她也是老爷的女儿,跟红红是同等地位的。现在该是回报老爷的时候了。
跟着贾大妈又绕了好几条路,才瞧见别致的楼阁。
“这是死去夫人生前住的地方,小姐硬是讨来住的。”
“咦?老爷没同大姊住在一块吗?”
贾大妈古怪地瞧了她一眼,不敢再吭声,连忙上前敲着房门。“小姐,小姐,夫人来看你了,你快开门啊!”叫了好几回,里头还是没应声。
霍水宓见状,私语:“若是找几个高大下人撞开门,不知有无可能?”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你敢!”房里头传出气若游丝的“怒声”。“你这小后娘多管闲事,趁早擦擦屁股滚蛋吧!”
“你开门,我就不找人来了。”霍水宓对着里头说道。
“哼!谁理会得了你!”
“贾大妈,快叫几个长工过来!”
“好,夫人,我马上就办!”
“等等!”里头又叫:“别叫人来,别叫人来!”
“那你开门,我不找人来。”霍水宓想报答徐苍离的心掩盖所有的胆怯,一心只想为徐家做点什么事,哪怕是件小事。
里头沉默半晌,才传来战败的声音:“贾大妈走,你留下,我就开门。”
“这是自然。贾大妈,请你先叫珠儿到厨房弄点面线端去房里给红红吃,告诉她,我待会儿就过去。”
贾大妈迟疑了会,小声道:“夫人,你可要小心。上回小姐使性子,摔了个盘子,就摔在翠玉那丫头的头上,你要出了什么事,我怎向老爷交代?”
“你放心吧!”目送勉强离去的贾大妈,霍水宓才又对门里说道:“可以开门了。”
好一会儿工夫里头静悄悄的,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才听见脚步声,很沉重,门一开,里头的人迅速往内角退去。
霍水宓一进门内,扫视摆设一眼,忽地惊呼:“月玺!”
徐月玺就蹲在墙角,身上穿著厚重的大冬衣,两颊消瘦了不少,三天没吃饭让她脸色青白,平日的娇蛮不复踪迹。
“这下你可称心如意了吧?将来我死了,你可以在宅子里作威作福!”徐月玺恨恨说道,眼泪净在眶里打转。
死?霍水宓倒抽口气,急步上前。
“你别过来!别以为付出你一点假心假意,就可以收买我的心!你不配当我的娘亲,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