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资?”马绍儒单纯如学校里的学生,他迷惘的看着齐谷清微笑的脸庞。
“你来这时照顾心娃,做她的专属医生,你不会忘了吧?”齐谷清提醒他。
“不,我当然没忘。”马绍儒恍悟,原想开口声明不收任何费用,但怕齐家人怀疑,他答道∶“只是顾小姐记忆力未恢复,先论薪资,未免太市侩了些。”
齐谷清立刻反答∶“事情要先说清楚的好。我以为做医生的对这类小节都很计较。”他故意说道。
马绍儒脸色拉了下来,他放下筷子,原本不敢直视齐谷清的眼光,此刻却炯炯有神的注视着老人。
“齐老先生,你说这句话就不对了。做医生是为了悬壶济世、行医救人,如果单单为了金钱而救人,就不配称作医生了。再说,照顾一个病人是医生的本分,把金钱抬上台面上来讲,不但侮辱我,更把所有医生一语骂尽,齐老先生这句话似乎不妥。”马绍儒想再继续斥责下去,但及时想起他的身分,所以他点为到止,让齐谷清认清医生不是如他想像中那么地没有医德。
“我收回这句话。”齐谷清微笑着∶“遇到像你这样的医生是心娃丫头的福气。”
接下来的话题,齐谷清将之转向国家政治、现今体系。两个男人侃侃而谈,完全忽略了在座三名女性。马绍儒很庆幸这种转变,目前唯一令他不安的是齐霈阳偶尔有时插进令他答不上来的问题。
例如,为何那么多病人他不管,反而对心娃特别照顾?
所幸他机智反应够灵敏,四两拨千金的轻挑开这个疑问。
他们在还算愉悦的气氛下共享晚餐。
直到齐霈阳的声音扬起━━
“他是谁?”齐霈阳站在饭厅前,就听见眼前这个陌生男人高谈现今总统是否直选的严肃话题。
心娃一眼就看见齐霈阳,她开心的站起来,走到齐霈阳身边。
毫不犹豫地,齐霈阳搂住她,爱恋的轻啄一下她白皙的前额。
“娃娃,今天过得还好吧?”他一见到心娃,公司不愉快的事早忘个精光,只担心她是否安然无恙。
心娃为她的亲密举动甜甜地笑了,她搂住他的腰,“我好得很,不过看你的神情,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她敏锐的感觉未随着恢复视力而消失。
齐霈阳根本不想让她分担他的烦恼,他打算稍后找齐谷清谈谈。
“今天看过医生了吧?”他低下头,对上她一双灵活的眼睛。“你的眼睛没有不舒服吧?”
“我的眼睛很好。”心娃笑他像是老头子般东念一句西念一句,但她感到很窝心,毕竟他是关心她,才会如此询问。
瞧!他还不知不觉把手搭在她的腰上,也许他真的对她不是那么没有知觉。
“娃娃,医生呢?他说你的眼睛没问题了吧?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就在这里,你何不亲自问看看?”心娃拉他到马绍儒面前,“马医生,这是我的霈阳哥。你必须重复一次上午的话让他安心,否则他会担心得连续几个晚上都睡不着。”
马绍儒期文有礼的站起来,伸出手微笑,“我是马绍儒,长庚医院的的医生。”
他以为齐霈阳跟齐谷清一样好骗,他完全没有戒心。
可惜他大错特错。
“你不是心娃的主治大夫。”齐霈阳冷然道。没有伸手回握的意思。
马绍儒轻咳一声。“我的确不是。”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为顾小姐检查她的视力。”
齐霈阳低下头,注视心娃时,双眼迅速抹上一片怜惜与温柔。
“我以为你要亲自去医院,请你的主治大夫帮你检查。”
“我是跟林医生预约好了。可是马医生临时来了一通电话,说林医生有事,改由他过来为我检查。”心娃照实说。
“检查完了?”齐霈阳足以冻死人的眼光移到马绍儒的脸上。
“是检查完了。只要不太劳累,大致上而言,顾小姐的视力将可回复到如常人一般无异。”
“而你却还待在这里?”
“我……”马绍儒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原来父亲好骗,儿子可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可惜等他知道时已经太晚了。
最后还是齐谷清为他解的围。
“儿子,是我留下马医生的。”齐谷清高深莫测的笑着。
“原因?”齐霈阳看向他父亲。
“可以随时照应心娃丫头嘛,反正马医生最近休假,也有充裕时间……”
马绍儒投给他感激的一眼。
“照应娃娃?”齐霈阳立即变了脸色,放在心娃腰上的手微微发颤。“是不是发现当初车祸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我没事,霈阳哥。”心娃发现齐霈阳的脸色惨白如鬼魅。
“马医生?”他高亢的声音几乎让马绍儒弹跳起来。
“不,顾小姐没有什么后遗症。我只是就近照顾顾小姐,帮助她及早恢复记忆。”
“马医生说得没错。”沈宁也插上一句,实在不忍心看马绍儒这个年轻人被吓去半条命。
齐霈阳仿佛才发现沈宁在场似地,略带讶然的瞥向她。
“阿阳,你还没吃晚饭吧?”谢晓玲打破齐霈阳所带来的僵局,问道。
“霈阳哥,我去为你添副碗筷。”心娃想跑进厨房,被齐霈阳拉住。
“娃娃,这种事不需要你去做,你只要乖乖坐在椅子上吃饭就成。”
她睁大眼。“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我只是担心你太劳累了。”他解释。
“到厨房不用十秒钟的时间,我会劳累?”
“我自己去拿。”在心娃的瞪视下,齐霈阳走进厨房。
“他可宝贝你了,心娃丫头,别不知足了。”齐谷清悠闲道。
“齐伯父!”心娃想警告他,还有马绍儒这个外人在,他怎么毫无顾忌的调侃她。
“别理爸。”齐霈阳拿副碗筷出来,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回位置,然后以眼光逼走坐在心娃身边的马绍儒,自己霸了他的位置。
马绍儒只得乖乖捧着碗筷,移架到沈宁身旁。
齐霈阳首先为心娃挟了一堆莱,让她埋在小山堆里找寻白米饭的踪迹,然后他开始向马绍儒开炮了。
他与齐谷清如出一辙。
“马医生,难得一次休假,这么轻易放弃不是太不值得了吗?”
“马医生大可待在医院里,由娃娃去医院让你检查双眼,何必亲自过来呢?”
“马医生,难道你休假期间没有任何计划?”
“马医生,你不过是来检查娃娃的眼睛,是什么原因又促使你留下来呢?”
一连串的开炮让马绍儒伤痕累累,好几次他几乎已经答不上来了,如果不是沈宁偶尔岔开话题,如今她早让齐霈阳锐利如剑的问话给刺得不成人形,送医急救去了。
为此,就算为沈宁做牛做马一辈子,他都甘愿。
奇怪的是,齐霈阳在严刑拷问马绍儒之下竟然还能把心娃当宝似的呵护着。餐桌上你来我往,锐利的言辞之下,齐霈阳仍不忘为心娃挟菜,体贴的询问她是否还需要些什么。
依马绍儒来看,齐霈阳简直可以报考演员班,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能够从冰冷待他到怜惜疼她,再则怜惜疼她转到冰冷待他,在他眼里,齐霈阳可称之为演艺圈内的奇葩。
他只求不要露出马脚即可,至於其他则可以暂缓讨论。
一餐下来,马绍儒被逼供得不成人形。
心娃则被齐霈阳呵护备至,甜在心头。
沈宁只有当救火员,随时插上两嘴,让气氛缓和下来。齐家两老根本不管这种怪异的气氛。
更甚者,他们还乐得看见这种场面。
也许稍后,她该找马绍儒谈谈,沈宁想着。
第九章
吃完晚餐后,谢晓玲突然提供一个意见,为使心娃及早恢复记忆,不如让她见见过去的照片,或许可以刺激她的记忆力。此言一出,齐霈阳立即拉着心娃走进书房,把尘封已久的相簿一一找出来。
认真地注视着相簿中的照片,心娃无奈地皱起眉,苦恼地托起两腮。
“想不起来就算了,小心头疼。”齐霈阳体贴地说。
心娃摇摇头,坚持看下去。
注视着刚理平头,站在一对夫妇身边的男孩,心娃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是霈阳哥小时候吗?”那个男孩的表情好呆板,让人看不出一线表情,即使站在身边的夫妇一直逗他,他仍保持一号表情。
齐霈阳难得有丝尴尬。“这是我刚被顾家收养的时候照的,那时候我不太相信会有人收养我。”他淡淡地回答。
坐在他身边的心娃招起头。“为什么?”
“我不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见了来领养的夫妻也不懂得如何谄媚。爸、妈,也就是顾家夫妇,据他们说,他们一起进花莲一家孤儿院,一眼就看见远离其他孩子,独自在一旁玩耍的我,他们毫不犹豫的就指定我做顾家儿子。”他微笑,因为这段记忆而温暖。“我想,他们并不介意我是否懂得甜言蜜语、懂得取悦人心,但他们就是看上了我,然后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