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好货才介绍给你。想我走遍大江南北,指环也卖过不少,但这猫眼石指环还是前些日子才刚进的货,且只此一个。你若不买,到时让别人抢了先,可别怪我没事先告诉你。”
“这——”她伸出五只手指。“五个铜钱,成不成?”说什么也要留几个铜钱下来。
“五个铜钱?姑娘,我可是小本经营,五个铜钱只怕连本都回不来。不成不成!十个铜钱已是最底价,少一个子儿我都不卖。”
咬了咬牙,她忍痛道:“七个铜钱。”
“七个——”小贩故作为难状。“好吧,今儿个咱们也算是有缘,我就亏点本儿,算你九个铜钱好了,再低我可是不卖了。”
九个?那岂不是当真一文不剩了?
“姑娘,可别再考虑了!再晚些,若是我改变了心意,只怕你拿二十个铜钱来我也不卖。”
“好啦好啦!九个铜钱就九个铜钱嘛!”弄蝶心疼地掏出剩下的那些铜钱,差点没哭出来,不过一拿到那指环,是愈看愈好看,愈看愈喜欢,当下便小心地收藏起来,就等裴穆清回来了好送他。
才一将指环放进小荷包,正欲走到对面摊子叫唤喝着豆腐汤的富海,却不料让人给重重撞了一下,跌倒在地。一时眼冒金星,也顾不得泥沾衣襟,赶紧用手按着荷包不放,深怕万一弄丢了,那可就让她心疼死了!那可是她花了九个铜钱换来的宝贝呢!
“姑娘,你行行好救救我!救救我——”哭喊的声音引起弄蝶的注意,这才发觉眼着正跑着一个姑娘,接着那小姑娘就躲到了她的身后,下一刻她就感到自己被人给拎了起来。
“喂!你们想干嘛?还不快放下我!”弄蝶尖叫着,引起了富海与那个牧童的注意。富海急忙咕噜一口灌下豆腐汤,朝这里跑来。
“放开你也可以,不过你可别想动歪脑筋,帮这丫头逃走。”那抓着她的大汉倒也是挺客气的。
“谁说我要救她了?”弄蝶瞄了一眼怯生生的女孩儿。她的年纪同她差不多,长得倒是秀秀气气的,一瞧便知是大家闺秀,但怎会惹上眼前这两名壮汉的?
“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你。”那名汉子放下弄蝶,接着伸手去抓那小姑娘,并且叹道:“要怪就怪你爹!若不是她罔顾道义,居中搞鬼,强占我的土地,我又岂会将你卖到烟花之地?”
弄蝶睁圆了眼,也不去理会富海的咕哝,双手叉腰地挡住汉子的去路。
“你要将她卖到妓院?”
“姑娘,这可不干你的事,你若是不让开,就休怪我无礼!”他手一扬,推开了弄蝶,害得她差点跌倒在地,若不是两个牧童及时扶住了她,她铁定跌个四脚朝天。
“谁说不干我的事?”弄蝶再次气呼呼的拦住了他们。“她爹的所作所为可不能赖到她的头上!你们若真想讨回公道,就应该找她爹去,欺负一个弱女子,岂是堂堂男子汉所为?对不对?富海——”难得弄蝶还能说出一番小道理来,当下也不禁挺佩服自己的。
“这——”富海两面为难,本要说“闲事勿管”,可是瞧弄蝶的神色,似乎打定主意要管这桩事了。
那两名汉子怒目横生,眼见就要破口大骂——也许不止,瞧他们拳头握得死紧,只怕就要“大开杀戒”了。不过这弄蝶倒也不怕,反正有两个牧童及富海能让她抓来做一下挡箭牌,谅他们也伤不到她半分,当下这么一想,便溜到富海身后。
“你们要打架可以,但要先想想裴家牧场的主子会放过你们吗?”也只有这时候弄蝶才会将裴穆清搬出来。
“裴穆清?”两名汉子一愣,眼睛这才瞧到在弄蝶的胸前正挂着裴家祖传的玉佩。“你——你是裴穆清的人?”
“大哥,若是让裴家主子知道咱们哥俩伤了他的人,只怕我们小命就不保了。”其中一名汉子说道。
“可——可是,咱们就要由得那柳添丁造假契,骗咱们的土地吗?”当下,两兄弟不安地瞄了瞄四周,不是怕那柳添丁追上前来,而是怕裴穆清突然出现……
两人窃窃私语一番,知道若是伤裴穆清的人一根寒毛,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裴穆清的报复。不如日后再找个时间前去登门拜访,请裴穆清主持公道——虽不解裴穆清怎会将祖传玉佩赠予那个女孩儿,但她不敢随便造次。主意一定,便舍下捉来的姑娘,逃之夭夭去了。
弄蝶朝他们吐吐舌,跑去扶起那小姑娘,嘴里不禁嘟嚷着:
“想不到这玉佩还真有点作用!瞧他们都怕裴穆清怕得紧,难不成他真是三头六臂的妖怪?”顿了顿,续道:“你还好吧?没让他们给伤了吧?若真让他们给欺负了,我非叫裴穆清去讨个公道不可。”
富海撇了撇嘴,心想:这丫头根本是将裴穆清当成了她自个儿的手下嘛!偏偏裴穆清又宠她宠得很,她不知这丫头到底是哪里惹人怜爱,竟能如此幸运地得到少爷的垂爱?想那彭寡妇似已无希望登上裴家少夫人的宝座了,而由少爷亲自为她取名弄蝶看来——她倒似乎有九成的希望成为裴家少夫人。想想,将来若是当真由她掌管裴家大屋的内务,这……裴家大屋还有希望吗?思及此,富海不知是庆幸,抑是大哭一场?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那小姑娘梨花带雨地跪在地上对弄蝶猛叩头,也不顾市集里来往人群注目的眼光。
弄蝶的脸红了红,不好意思起来。
“你别客气,快请起来吧!我这是路见不平,拔……拔……哎呀!管它是拔毛还是拔什么的!总之,我帮了你,也不是求个谢字,不如我让富海送你回家……”
“不!”那姑娘低声哀求:“别送我回家!我爹他——他想将我嫁给关内富豪之子,我本也应从父命,可那下聘的麻子脸是我姊夫,上个月初我姊姊才嫁给他,没想到他瞧见了我之后,便想——便想纳我为妾!我说什么也不愿意……
“莫非你是柳家二小姐?”富海恍然道:“上个月初,柳添丁嫁女可是风光得很,传闻那王家可是关内出了名的富豪之家,就只可惜儿子是麻子脸,偏又生性风流。据闻他似是染有花柳病,一直靠回春堂的药材控制病情,怎么他还不知节制?连自个儿小姨也不放过?这岂不是与那杀人魔无异?”
“真有这种事?”弄蝶那股好打抱不平的正义感又冒出头来了。“既然你爹待你不好,不回去也罢。不如——”她眼珠子转了转,浅浅笑着。
富海一惊。
“你该不是想将她给带回牧场吧?”就盼她说个不字。
“有何不可呢?”弄蝶以无辜的表情说道。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高人顶着——那高人便是指裴穆清。凡事有他顶,还怕什么呢?尤其她眼见先前光靠一个刻有裴姓的玉佩,便可让两个粗壮的汉子吓得逃之夭夭,由此可见裴穆清当真是厉害得紧。管他什么花柳病、麻子脸,有裴穆清在,便可解决一切麻烦事,她可是一点也不担心——
只是,回头想想,自个儿对这裴穆清的依赖似乎已是愈来愈深,愈来愈不可自拔了呢!
第七章
带着柳家二小姐——柳茧儿,回到裴家牧场,才跨进前厅,就瞧见裴格正坐在裴穆清的位子上,而身旁还坐着一位姑娘家……
天仙似的姑娘!
时至今日,弄蝶方如女人家能美到何种地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形容词用在此女身上可说是再适当不过了!就连身为女儿家的弄蝶也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瞧她那倾国似的容貌、成熟诱人的胴体、曼妙的水蛇腰,说有多美便有多美!弄蝶当年随当老爹四处乞讨时也走过不少地方,但还是头一回瞧见这般貌美的女子!她若与牡丹同处一室,只怕连这花中之王也不得不自惭形秽,更何况是她裴弄蝶呢!
同这女人相较起来,她裴弄蝶只能躲在一旁,当那不起眼的小白萼。就不知这女人到底是谁?
“彭寡妇。”富海低喃:“她怎么忽然来到牧场?”
彭寡妇?弄蝶愣了愣,原来她便是彭寡妇!这名字一时间竟在她心里转了几回。
“你们总算回来了。”裴格正嗅了嗅鼻烟壶,嘴角挂着看好戏的笑容。“瞧我还没为你们引见呢!彭夫人,这丫头就是穆清堂弟收留的姑娘,你定料不到她姓什么吧?竟也跟着穆清堂弟姓裴!据闻她的名字还是那木头似的堂弟取的呢!裴弄蝶——好一个姑娘家的名儿,就不知穆清堂弟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有了像彭夫人此等的绝色美人竟还不满足……怎么说都是太不给你彭夫人面子了!”裴格正瞧了彭寡妇一眼,就只等她发火,她可是他特地请过来整治整治这丫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