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琨庭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杨明早养成视若无睹的习惯,只怕这回也得结成冰,送去做冻猪肉了。
“我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堂堂一个王爷身兼平西将军,哪家的姑娘不想嫁过来?就算是作妾,只怕她们也会一窝蜂的赶来。你要不趁早挑个姑娘,到时上了年纪,那能选择的就少了许多。
“言之有理。”朱忠首次赞同杨明的意见。
“你可以出去了。”朱琨庭一看就知道那饶舌的朱忠正要长篇大论起来,干脆先把他赶了出去,免遭耳累。
朱忠一脸受辱的表情,转身走出书房。
“我敢打赌他就在门外偷听。”杨明笑道。
朱琨庭连那些画也不瞧一眼。“你不是那种会为了这种小事特地来找我的人。”
“小事?朱兄,不是我有意刺激你,我已经是二十八岁的人。那些出身平民百姓人家的人在你这种年纪,早就已经是五、六个孩子的爹了,倘若你再拖下去,只怕要绝后了。”
“我有自己的打算。”不知为何,朱琨庭想起了汝儿。
刁钻、活泼,又有那么点小聪明,虽然不是那种倾城倾国之貌,可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自那日离去之后,心中似乎总有那么一点空虚——空虚!这可是他第一次用到这个词。过去的二十八年来,他一直为做一个德高望重的王爷而付出他有的时间——自幼即熟读四书五经、孙子兵法不说,自他三岁那年起,老王爷便四处延请武师教导功夫,每每扎马至天明,还不得休息一时半刻。他的生活排满了训练的课程,直到十年前才停止。老王爷寿终正寝后,他以一介武夫的身分在科举之时赢得武状元之名,并奉命西征鞑靼二次,赐封平西将军。过去的他自认生活充实,但自从遇见了那莫汝儿……
她与他认识的其他女人完全不同。先不谈那副清新可人的俏模样,单单就为她敢当着他的面破口大骂,他就该为她喝采鼓励;而她那娇柔的模样似乎已悄悄的闯进了他心底的某个角落。
空虚?
那可是头一遭经验。独自的生活,少了那聒噪的天籁,似乎什么都不对劲了。仿佛许久以来一直都缺少什么,就只等着他去填补起来。他虽然为了一个小丫头能如此轻易闯进他的生活而大感震惊,但这一切像是原本就该如此发展的。
那莫汝儿的出现是对是错?
“朱兄?”杨明古怪的看着他。
朱琨庭回过神,扬扬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专程前来,就为了这点小事?”
“不止。”杨明脸露骄傲之色。“虽然浪费了点时间,不过我总算不负众望——二年前你托我查访的事,我查到了。”
他眼一眯。“它在哪里?”
“京城首富莫大仲的府邸里。”
“莫大仲?”
“京城人人皆知莫大仲是出了名的贪财。先不说他名下的产业有多少,光论他宝库里的无价之宝就够你我吃喝不尽了。”杨明摸摸鼻子。“我的探子上个月光顾过莫府宝库,依他所言,我敢打赌朱家传家之宝就在里头。不过,他还没走近一步,就让人给打跑了,现在还得定时去看大夫。我想经过这次的事情,莫老爷大概会加强防御吧?”
杨明与朱琨庭彼此心知肚明,那所谓的探子便是京城有名的大盗——草上飞。
他与杨明是拜把兄弟,虽然时常荣登通辑榜单,但说什么杨明也不会为了那区区几两银子就将兄弟给卖了。而至于那草上飞可以算是京城第一大盗,连他都偷不出的东西,也就别奢望其他人来偷了。
杨明见朱琨庭那冷硬的脸庞,小心的说:
我瞧过那莫老爷。懦弱怕事、贪婪成性,若说当年是他主使的,九成九我是不信的。据我推测,八成是私下买来的脏物。也许再花些时间,就可以查出当年到底是谁潜入朱府偷走那如意菩萨。”
轻轻的敲了敲门,朱琨庭喊了声进来,那巨人便走进书房,当着朱忠偷听的而给掩上门。
那巨人看了扬明一眼,不动声色的靠近朱琨庭,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向来冷硬如石的朱琨庭眯起了眼,脸色变了变,但随即又恢复了原先淡漠的表情。
“我猜不关我的事?”杨明扬扬眉,虽很想知道是什么天大地大的事能让朱琨庭为之变色,不过他还算识时务;在刀口下讨命的人是不能好奇心过盛的。
朱琨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话已经说完了,怎么还不滚蛋?”
杨明厚着脸皮笑了笑。“这回过来,我还有点事想邀你同行。”他拿出另一叠画纸,只不过上头可不是美人图,而是通辑要犯。“我看你生活烦闷,不如出去透透气。听说这帮土匪窝就在太行山下,你要是有兴趣,不如咱们兄弟俩去闯闯这个所谓的龙潭虎穴!听说上回朝廷派兵围剿失败,要是咱们这回成功了,那官府的赏银可是吃喝不尽了!不过兄弟我先声明——赏银归我,刺激归你。如何?”
“有何不可?”朱琨庭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人算不如天算,那莫汝儿竟是莫大仲的女儿,若不是朱牛亲眼见那汝儿从莫府后门溜进去,又向里头仆人打听了她的身份,只怕到现在他还以为她只是个小丫环。
他宁愿他是个与莫府无关的小丫环,也不愿她是莫大仲的女儿,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也许暂离此地方为明智之举,至于朱府的传家之宝,迟早有一天他会讨回来的,那莫汝儿……
也许暂时离开京城一段时日,就能淡忘那莫汝儿吧?
只是也许。
他忽略了那张昨晚彻夜未眠所画下的俏脸蛋,此刻正搁在他床头边,画中人正笑意盈然呢!
“我就说嘛!莫府上上下下有哪个丫头敢不听爹爹的话,私自到荷花池畔?原来是你这个不知羞的丫头!”莫府“两大天后”正站在荷花池边,对着莫府的“灰姑娘”义正辞严的说道。
不过那只是表面的,光瞧她们那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就知道她们不安好心。说穿了,还不是一对专打报告的密谍姊妹花!
别看莫忧、莫愁二位天仙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洗的是玫瑰花瓣外加年奶浴,虽造就出一身的雪白肌肤、弱不禁风的天仙绝色,不过这对姊妹花骨子里可是百分之百的自私自利,是专门落井下石的小人。难怪孔子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对姊妹花可是全都包办了!闲来无事就与母亲在那里闲嗑牙,论东家长西家短,简直是名副其实的三姑六婆型。吃饱了睡,睡饱了说闲话,闲话说完了再去吃——天!人生简直无趣极了,不知生来何用?但说也奇怪,成天只动嘴皮子的人竟还生就一副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所幸,两姊妹虽像极了那“灰姑娘古代版”的两位坏心姊妹,但小汝儿的个性却和逆来顺受的灰姑娘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有人骂她,她回骂;有人打她,她回打;要是有敢打小报告,晚上她就在那人床上放条蛇吓死人——什么灰姑娘?那全是性子作祟!论各方面,她的确是有当灰姑娘的本钱,尤其上头有两个坏心姊妹;当灰姑娘?她简直像透了!偏偏她有权利去选择她的生活,她就是不爱当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可怜,如果可能,她倒想当当猪公身边的巨人。长得那般高大,一定看得很远,说不定整个京城都能尽收眼底。哪像她?个头那么小,每每钻在人群中想要看个仔细,无异是痴人说梦……
不过,说也奇怪,自从那天和猪公邂逅后,那张脸就像是做恶梦似的时时跟着她。闭上眼睛,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就浮现在她面前,有时张开眼睛还会误把长工当成他,更别谈吃饭的时候还如影随形的缠着她。害她差点喷饭了。难不成她对他的怨恨比想像中的还深?可能!也许改明儿该叫小乌鸦做个草人,拿个五寸钉钉死他,好叫他别老时时刻刻的缠着她,就连一向望着荷花池便能去忧解闷的功效都没了,她每瞧一眼池里荷花,就见那每一朵荷花都幻化成他的脸似的,还坏坏的朝她笑着,这不是上辈子积的仇是什么?每每想来就一肚子气,害她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就连玩的心情都没有!下回见到他时该好好的骂骂他……呸!谁要再见他?最好不见,愈见愈气,简直气炸了她小汝儿。
见汝儿不答话,莫愁当她是默认了,因此她眼里闪着鄙夷之光——对于坏心肠姊姊的角色,她的确做的神似三分。
“原来你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同一个男人说话。你到底知不知羞?八成是和那青楼出身的母样一样,一个好好的三小姐不做,竟然去同一个男人家勾肩搭臂,要不是我差珠儿去买块布料,正巧撞见了这一幕,只怕到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让外人指指点点,简直丢尽莫府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