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叹息几声,又岂会不知将来悲惨的岁月?
摇了摇头,只得跟在后头。望天可怜,他不过是想娶个妻子过门罢了,谁又知会惹出这般多的“祸端”!将来杨府人满为患的情景,似乎为期不远……
再叹息一声,阿宝回首怒瞧了他一眼,像是说:“怎么?你还有话要吗?”
杨明不觉浮起笑意。
人满为患就人满为患吧!这,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两盘斋菜、一碗大白饭、三个大馒头,让少年吃得津津有味。
先前本想找那刘伯的,可少年在那破屋奔进弃出,就是不见刘伯的人影,只好将两个白馒头放在破衣里的口袋,等遇上刘伯再送给他
阿宝瞧这孩子心地很好,颇像自个儿的性子,对他又亲近了几分。不过,她还是很好奇那破屋里的牌位究竟是何许人也。问这少年嘛!他只知那是自认识刘伯时就有的了,至于其他,他是再也不知道了。
于是乎,只好离开那依依不舍之情,来到这间小禅房,先让那少年吃值饱;而那两个男人就在桌前说那“男人之间的对话”。
“朱兄,此来京城,定有重要之事?”杨明问道。
“倒也没什么重要之事。”朱瑶庭嘴角无奈地扬起。“听说岳父在三个月前又纳了房妾,汝儿坚持要回来瞧瞧岳母,若是她愿意,就将她接到关外。”听那朱锟庭喊“岳父”二字,似有不屑之意。
杨明微微点头,道:“这我略有耳闻。想那莫大仲已六十余岁,偏买了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做侍妾,据说,还是只花了十两白银买了她。”
“正是。”朱锟庭向来对那莫大仲没什么好感,他摇了摇头,再道:“杨兄,咱们别再谈这事——说来,我倒要好好恭喜你,娶得如花美眷。”那语气中似有百般同情。
杨明又岂会不知他话中意思呢?只得苦笑一番——
“现下还没娶过门呢!只怕,将来累得青丝换白发。”
“但也心甘情愿。”算是说出兄弟俩的肺腑之言。
女人嘛!大家闺秀的最容易解决,娶妻当娶姻淑女,是时下流行的口语。多少名门闺秀曾找上他们,他们却一点也瞧不上限,直到遇上命定中人——是难缠了些,是没淑女的气质,也没那应该的“贤妻”资格,可隔偏就是爱上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兄弟俩相视一笑,笑彼此的“遭遇”,笑将来的“苦难”。
过了一会儿,朱锟庭眉头拧了来。他本是不常笑之人。
“闲话少说,那朱姑娘的性倒属国姓。”
“姓朱的可不只有皇族。”杨明轻易驳回。
“是吗?”朝那正和汝儿聊得开心的阿宝瞧去,沉吟了会,道:“初时倒不怎么注意,可越是瞧她愈像皇族中人。”
“怎么?朱兄——有话相瞒?”杨明可没忘了朱锟庭本是皇族中人,至于如今迁居关外,与妻相恋,那又是另一段有趣的故事。
“不,是瞧她与生俱来的气质,如此猜测罢了。”朱锟庭省过一段不提。
幼年曾人宫面圣,是孝宗欣赏的侄儿,自然可自由出入宫里任何地方,包括一日不巧进那后宫,遇上那温柔婉约的的贵纪……那容貌……那神色……
杨明一笑,知道朱锟庭有事瞒他,倒也不追问。
朱锟庭忽地一叹,说起国事来——
“此次回京,不仅为了岳母之事。虽说我已不是皇族中人,可也关心朝廷之事!原以为先皇一死,当今皇上登基,定有一番作为。没想到厚总为了兴献王的称谓,和那阁内大臣吵翻了天,反倒让张、南书等人冒出了头。”长叹一声,道:“厚总或许比先皇有所作为,可小人随侍在侧,总让人惴惴不安,可莫再来个豹房,便已是关下万民之幸了!”
那“豹房”便是武宗生前荒废政事、终日流连之地。至于那厚总便是明世宗,由于武宗无子,死后便由太后与阁臣商议,迎武宗之室兄弟兴王厚总进京为王。十五岁的世宗才刚到北京未久,为了追尊生父的制度和称谓问题,与众阁臣翻了脸,这便是有名的“大礼议”。之所以有名,是因世宗不瞒称生父为皇叔父,称孝宗为皇考;虽说是有孝心,可也起让一干小人冒出头,反倒忠臣惨遭不测!二百人跪哭宫门外,世宗一气之下,或以充军,或以夺奉、杖责,有十六个被打死,结果最后仍未其意,直接称生父为皇考,反改称孝宗帝后为皇伯父母。
这等事情又岂能不引一般百姓的忧思呢?
杨明摇了摇头,道:“皇宫里头的事,非咱们普通百姓管得了。所幸,这码事早已告一段落,现下是还瞧不出他的作为,朱兄也不必太过忧思,说不定比先皇更有为呢?”
“但愿如此——”再瞧一眼那陪着少年吃饭的阿宝,是愈瞧愈像……
那阿宝倒也挺奇怪朱混庭干嘛老瞧着她。是让他们男人在另一边聊天,也设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可自认以前是不认识朱辊庭的帆
从进了掸房,朱氏夫妇就特斗生拿下,她这才发现男的英姿焕发,天生的威严;女的清雅脱俗像只芙蓉鸟,瞧是极配的一对。可那姓朱的老瞧着她干嘛?又不是他失散的妹妹!
“宝妹妹,你在想什么?”汝儿好奇问道。
“我在想——你相公怎么老瞧着我?”阿宝坦白道,不懂隐瞒。
汝儿回首一瞧,挤眉弄眼,扮一脸泼辣的悍妇,站来,朝他们走去。
“朱大爷,怎么?是厌了我吗?”
朱锟庭一呆,脱口道:“此话怎讲?”
“好浓的干醋啊!”杨明笑嘻嘻道,摆明就是不趟这浑水。
“醋?”经杨明指点,朱锟仍是不解其意。
“是啊!便是与女人相处一辈子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里的醋罗。”杨明再插上一句。
汝儿白了杨明一眼,低笑道:“杨大哥,你可别在那儿幸灾乐祸。本来我是同情你居多,现下我可明白那活该!”
“嫂子,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整我了?”
“可不是整。”顿了顿,存心不让阿宝听见,低语;“你可知我外号叫什么?”
朱琅庭莫名的瞧了她一眼。相处五年,怎地不知妻子同时有了个外号?是她闲来无聊过头,自个儿取来玩的。
汝儿得意道:“神算子!这你们可猜不出来吧?”
杨明不笨,知道这莫汝儿又要口出“神言”,是指她能预知未来事,夸张点呢,便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幼年的一段奇缘造就她不凡的个性,是好是坏,也只有她老公自己心明白。
可杨明向来是信服她的。她的“神言”向来不假,就不知今儿个她又要预言些什么?
汝儿倒也不吊他胃口,明白道:“你可知近日会有一个十几岁大的儿子去找你?”
“十几岁大?”杨明立即反应,笑道:“嫂子说笑了。我尚未成亲,又何来儿子之说?”
“也许是私生子呢!”
“笑话!我杨明向来洁身自爱,从未钟情于哪家姑娘,说有私生子是万万不可能。”顿了顿,小心地瞧着她。“嫂子,咱们向来无怨无仇,你可不会胡乱说话吧?”言下之意,就是你若在阿宝耳边煽风点火,你就完了!
汝儿无辜地睁大眼——
“我说得可没错。他姓杨,单名一个‘善’字。你若不信,将来他找上门,你就知道了。那时,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
“杨明!”不知何时,阿宝牵那已吃饱的少年走了过来。
杨明稍收敛心神,听那汝儿说得煞有介事,若真有个十几岁的少年上门找他,岂不是在说他杨明十三、四岁便已花名在外?
开玩笑!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
“你们在聊些什么?”阿宝坦率问道。
“不……没什么!”若是让莫汝儿搅上一局,只怕这段姻缘再生变数。杨明示意朱锟庭最好封住老婆的嘴巴,不然后果自行负责。
阿宝瞧他似乎紧张的,定是先前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既然不告诉她也就算了。
“这孩子是没姓的,我想既然将来是要住进杨府,不如姓杨,你说好不好?”
“你说好就好。”
那阿宝朝那开心的少年说道:“我就说杨明人好,心地也挺好,你不须怕他的。从今以后,你也不必担心没地方可住,没东西可吃。从今以后,你也有名字了。杨善,杨善,这名字取得真好!”
杨明一惊,脱口道:“杨善?”
“是啊!有什么好大小怪的。他小名‘善’字,如今姓杨,自然叫杨善了啊!”
这少年是他的儿子?
怎么可能?
除非——眼一眯,瞧阿宝疼惜他的模样,不难猜出将来成婚之后——
狠狠地朝莫汝儿瞧去,那大小姐正躲在一旁棒腹大笑起来,显然她是猜中了!
闭着眼睛想,也早该知情的。阿宝既如此疼他,那杨善将来定是他们的——义子!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