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体挺不公平的。既然义父一家于是为咱们朱家而死,照理来说,应该是你这为人兄长的大哥先自杀才是。虽然我接触俗世未深,可也懂长幼有序的道理,这还是义父教我的。念书就是有这好处,不容易让人骗。既然咱们要报恩,你该先死才是。有我在,你不必担心没人为你收尸。”
再顿了顿,服里闪过一抹淘气——“大哥,你自杀后,要是见到义父,告诉他,可不是我不报恩。朱家有一人报恩就够了。至于我,就留在世上,每逢初一、十五为你们上香,也好超度你们,是不?别以为我不够义气,其实算来算去,还是你自杀最划算了。反正你要是自杀,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会哀痛欲绝,可我要自杀了,那你、月儿姊姊、小渔儿一定会难过的,说不定杨明也会掉一二滴眼泪。与其大伙儿难过,还是你自杀最划算了——”
“住口!”他不得不停,否则难保她再这么胡乱说个没完!
她以为她在做什么?上市场论斤叫卖鸣?
盛武文为避仇家追杀,隐蔽山林十八年,为的就是保住她一条命,但盛武文可知他教养出了什么样的女于吗?
她——到底是太过愚蠢,或是聪慧过头,存心避过这话题?一思及后者,朱霁月反倒用另一种眼光打量她。
连剑在喉间她都不怕,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眼一眯,抖了抖软剑,收回腰隙。
“大哥,怎么?你不想自杀了?”
他冷哼一声,道:“你这丫头歪理倒是一堆。”
“倒也不是歪理。”阿宝认真地回答:“所谓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做人该向前看。咱们是欠义父的,总有一天定会偿还。若是以死来报答义父,那一百多条人命岂不白死?大哥,我可不希望你同义父一般,整日尽是喃喃自语过往的惨事。”顿了顿,再道:“我同你相处这些时日,知道你乎日虽不爱搭理人,可心地也其挺好,就是记住过去的事不好。大哥,你可知大多的英雄英年早逝,全是因为他们太过在意以往的事了,你可千万别重蹈复辙才好。”
他瞧她半响。原来这丫头倒也不笨,难怪那“赏金猎人”会瞧上她
无论如何,她是该死的。
“话人人都会说。你一生无忧无虑,又岂能知道那惨遭灭门之祸的苦?”细小的梅花房已然滑入指间,随时可以结束她的性命。
他——算是豁出去了!
今儿个就算杨明会追杀他至天涯海角,他也要将这丫头送上西,天。
心意一决,对准她的死穴正要发出暗器,哪知一一
阿宝忽地跳下椅子,二步拼作一步地跑到他面前,踮起脚尖,义气地拍拍他的肩。
“大哥,我从小跟着义父生活,不知你的存在,自然也设法子照顾你。可如今我知道你了,是绝不会抛下你,独自去享乐。”说完,拉起他的右手,将贴身荷包塞到他的手里。
“这是什么?”他冷然地问。
“铜板啦!”她扔给他一个“你很蠢”的眼神。“大哥,虽然我下山末久,但也知道在这社会是要这玩意儿去换东西的。当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现在该是快活的时侯,里头还有娘的遗物——上回,杨明硬讨回你身边的那一只金饰,是说什么也不公平。这对金饰不该我一人独有,如今你既然是我兄长,就该一人一个,留作纪念,是不?”
见他一脸呆楞的神色,阿宝再补上一句:“将来你娶妻时也可作定情之物,再不然,将来若是没钱,也可拿去当铺换银两啊!”这般小声,应该不会让九泉之下的娘亲听见吧?
对于娘亲的遗物向来不是看得很重,反正心里缅怀就够了。如今大哥又没工作,自然身上是没半文钱,娘亲若是知道,也该意她的作法——就算是不同意,也管不着了,不是吗?
朱霁月瞪着荷包里躺着的一只金饰。
“这是你娘临终前托交于你的遗物。”
“如今是咱们的娘。我有你就该有。别一副感动的样子,从今以后,只要我有的东西,你一定会有的。”
他盯着那只尊贵的金饰,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低语道:“你以为这便能弥补一切?”正要扔金饰,忽地瞧见她坦率信任的目光。
盛武文将她调教得多好!她的性格单纯而朴实,不知人间险恶,倘若一日,她知道他有杀她的意图,还会待他这般好吗?”
一思及盛武文,嘴角一冷,硬是狠下了心杀她。
撇过头,不去瞧那坦荡荡的美目,怪就怪她不该为盛武文所救,不该出生在这年代。
梅花镖正要激射出,忽地窗外“叮”的一声,那暗器穿进纸窗而来,打掉他手里的的梅花镖——
阿宝一瞧那地下的杀人暗器,再瞧瞧朱霁月杀人似的神色,竟没多大惊讶。
“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家岂是大丈夫所为?若还有一丝武者风范,便出来同我斗上一场,好领教领教朱兄的厉害。”说话的正是仇似海。敢情早待在外头静观其变了。
朱霁月冷笑一声——
“想来今日不杀那姓杨的手下,是定然动不了你半分毫发了。”心中颇为纳闷这阿宝竞半声不吭,好似早已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
心神一凛!难不成早巳布下此局?
若是如此,好歹也要同他拼上一拼,最多同归于尽便是。
主意一定,轻轻一跃,穿破纸窗,来到庭院,瞧见仇似海正立在那侯着呢!
朱霁月冷笑一声——
“怎么?那姓杨的不敢出来吗?”
“对付你,我一人便足够了。”仇似海淡谈说道。
语毕,也不知是谁先出手的,就见阳光下软剑光芒刺目,暗器齐飞,撞击声不纵于耳。
阿宝飞弃出来,瞧他们打很难分难解,急忙大嚷:“仇大哥,可别伤我兄长——”语气忽地一顿,听见后力有人欺近,回首一望,呆了一呆,脱口而出:“杨明,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去处理杨家产业了吗?”
那杨明一迳地笑着,倒也不说话,走向她几步。
阿宝本想跑到他面前,要他劝那二人别再厮杀,可一瞧杨明的神色,却又退了几步。
这杨明——好陌生啊!
说是陌生,倒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俊美潇洒的容貌是天天见惯了的,可那眉间的神色煞是古怪,像是……有些阴森。他的笑容不该是这样的,平日他虽不正经的笑她,可那笑容不该是如此;说不出那感觉,像是没有感情,也没……是啦!那杨明平日笑时,那嘴角是往右扬,而眼前的杨明笑是笑了,可笑容中没有温情,嘴角也是皮笑肉不笑
见他上前似要抱她,阿宝连忙再退几步。“你是谁?”脱口问出后,阿宝惊愕地愣立当场!
他明明是杨明啊!怎地她这般傻气,还问他这种问题?
哪知此话一出,那跟前的杨明服一冷,露出藏在袖中的巴首,就往她这里砍来——
阿宝脸色一白,不敢相信他竟要杀她!
“杨明,你是怎么啦?”匕首迎面而来,她是闪也不闪,压根儿不信杨明会这般待她的。
“怎么啦?死在未婚夫手下,也该瞑目了!”那出自眼前杨明嘴里的声音,竟是陌生的男声!
“纵然她有百般不对,我也决计不会伤她,更何况是你呢!”人影一闪,一手将阿宝搂进怀里,一手拂袖,甩去那致命的巴首。
阿宝才听耳熟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就发现自己让人给搂了,定睛一瞧,身旁的不是杨明远会是谁?
那……抬头瞧去,眼前的不也是杨明吗?
这……竟有两个杨明?
“你……你没南下?”跟前的杨明低声咆哮,是亲眼看见他坐进马车离开的,又怎科到他转眼间即回?
“若不假造机会,只怕你们还不敢找上门来。”杨明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大内高手倒也天真,想我杨明怎会瞧不出你玩的把戏?若是乖乖束手就擒,倒也可以饶你一命”
这下,可让阿宝认出谁是杨明了!那狂妄自大的口吻——还有那楼人的方式,是非杨明莫属——
“他怎么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她问身边的杨明,认定了他才是真正杨家少主人。
杨明轻轻一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你若喜欢,改日教你这易容之术便是。”不巧得很,年少时是曾学过浅薄的易容术,说是浅薄也其是自谦之词。
不然,“赏金猎人”又岂能在江湖上缉凶捕盗?早让盗匪画了像,各自去小心防范了!如今江湖上有人言那“赏金猎人”是女儿身,有人说“赏金猎人”是瞧不过眼的流浪汉,更有人说“赏金猎人”正是代天巡守的官员,可偏偏没人怀疑到他头上——这其中易容术功不可没。
“你——是怎么发现的?”那男子自认行进隐藏得当。
“有胆子在杨府前招摇的乞儿不多,你就是其一。以为脸上弄了个大毒瘤,便没人敢瞧你一眼了吗?可不曾见过哪家乞儿见了施舍的银两,非但不感激,反而无视那银子让其他乞儿抢走。”语毕,瞧那男子眼露杀机,赤手空拳的使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