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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需要说服吗?她不是也想要当巫女?她跟十妹一样,奢想着成为巫女,咱们就拿这个来诓她,只要她暂嫁给西门恩,只要她害死西门恩,咱们就可以回族里告诉大家,是祝十五用巫术咒杀他的,那时,她就是祝氏一族的巫女啊。」

  「祝氏一族的巫女会是我。」祝十认真说道。

  「不就告诉你,那是骗她的吗?等我们一确定她流了血,不会害死咱们就跟害死其它姊妹一样,我们立刻找机会离开西门家,先在城里找地方住下,一等西门恩的死讯,就回族里。」

  祝十听了,满意地点点头。

  「我要睡了。」祝六说道。走到床前,又看动也不动的祝十五一眼,便翻身睡在外侧防她半夜滚下去。

  「我太激动,怕睡不着呢。」祝八眉开眼笑,圆胖的身躯跳上另一张床。啊,自从被赶出族后,就再也没有睡过这么软的床了,她眼一闭,立刻就梦见了周公。

  冷冷的夜,黑黑的屋子里,祝十诡异的歌声,清清冷冷、低低地飘着--

  头一个是巫女,中间的是普通人,最后一个是恶灵,血就是诅咒,带来不幸跟痛苦,记得,不流血,保平安。

  月光照在床上,祝六睡的那张床内侧对着窗外的月圆。

  窗,是开着的,祝十五眯眯眼张得大大的,一直一直望着白白的月亮,不肯合上。

  第二章

  心难定,才会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吧?

  他叹了口气,合上一个早上没看几页的书本,说道:「阿碧,我吃不下,你拿回厨房吧。」

  语毕,他微微又恍神一会儿,回过神时,想起方才似乎没有听见脚步声离去。

  他从床上稍稍坐起,瞧向门后的淡影。

  那人影正端着食盘站在外头,果然没有离开。

  「阿碧?」叫了两声,见那人影扎着长长的辫子,辫子有些乱乱翘,他的心跳忽地加快,不由得脱口:「祝姑娘?」

  外头应了一声,说道:「我是祝十五。」

  是她的事实让他的头有些晕,却不意外。他张口要说话,不知该说什么,想起昨晚与笑大哥的谈话,他垂下眸,柔声说道:「这是男人的房间,你来做什么?快回去,若是想要什么,直接吩咐丫头们便是。」

  外头没有再吭声,人影却还在。她怎么不说话?怎么不离去?

  「祝姑娘,我这病见不得风,说话会劳累,无法陪你。」他轻声说道:「府里,还有很多可以陪你的人,若是教我传染了病,那可就不好了。」

  「我是来送饭的。」

  送饭?她这性子真拗。他暗叹口气,怕她站在外头太久,只得说道:「那你进来吧,把饭菜放下了,就赶紧出去--」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他瞧见她穿著另一件冬天的衣服,很干净却显破旧,心里正讶天气明明偏热了,她怎么还穿成这样?

  才想这么一会儿,就见她跨步进来,把门关上。

  他吓了一跳,道:「你将门关上做什么?」

  「你不是见不得风吗?」她抓抓乱翘的头发,望着他死气过甚的脸色。「你瞧起来,比昨天的气色还不好呢。」

  将饭菜搁在他床旁的茶几上,搬凳子过去时,发现他撇开脸,不愿正视她。

  「饭送来了,你可以走了,祝姑娘,谢谢你。」

  好冷淡的语气啊,祝八不是说,他喜欢她吗?是祝八的误会吗?那就表示,祝八的计画根本连开始也不会有……她皱起眉,心里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不舒服。是在生气吗?她可不能生气,一气就变鬼了。

  「你……你的伤口,还疼不疼?有没有换过药?」

  她闻言,露齿而笑地说:「有,你瞧,我来时换过药,自己包扎的呢。」

  西门恩见她自动地将袖口卷了好几层,露出白白的布来,原要她快快放下袖子,后来见到她包扎的功夫简直可以跟笑大哥相比,等到他自已发现时已忍不住握住她的藕臂,叹道:「你怎么不叫你姊妹帮你弄呢?」这种包扎法,唉。

  「我姊妹……啊,你是说祝八她们吗?祝八她……她也受伤了,而且我都是自己来的。」

  「这么巧?」

  不是巧合!差点脱口,但她及时忍住,看着他垂眸专注地将她的伤口重新包扎好。

  他算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吧?不不,也不算,昨天西门笑见她也扎着白布,好心地询问她,还吩咐人拿上好的药来用……应该说,西门家的人都很好,如果让他们知道她的身分不是巫女,而是会害死人的恶灵,那时就会害怕了吧?

  她的视线落在他又长又浓又黑的睫毛,连他束起的长发也是极黑,明明是多病的人,怎么会有一头比她还黑、还要美丽的头发呢?

  西门恩细心地将她长袖拉好,抬头说道:「好了,你别再自已包扎了,叫谁都好……」心跳了下。「你……」

  她正靠近自己,把玩着他的发尾。

  「祝姑娘,你也该出去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不好--」他不动声色地将头发从她手中抽回。

  她的眼眯起一直线。「我不能生气的。」

  「什么?」

  「我一生气就会变成鬼的,所以我不能生气。」

  「变成鬼……你……你要做什么?」

  「你的手臂又冷又细喔。」

  他暗暗要抽回,但力气没有她大,削瘦的脸微红,恼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不懂。」她很干脆地说。小心地用食指抚过他只剩骨头的手臂,似乎很喜欢他的温度。

  「祝姑娘!」苍白的脸庞简直是血气上冲了。不曾有人这样摸过他的病骨,他瞪大可怕的黑眼,颤声道:「等等,你想做什么?」

  手臂被举到她的唇边,她小小地咬上一口。

  他不觉得痛,只觉晕厥了。「你……」

  靠近腕间的地方,有浅浅的小齿印,他知一会儿印痕便会消去,但她的唇碰触到他的感觉却一直烙着。

  她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是一个害躁可爱的小姑娘吗?

  「我生气时,都这样的。你真瘦,我真怕咬伤你。」

  「什么?」他难以细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缚鸡之力的手被迫与她五指交迭。

  她的神色有些紧张,稍稍抓疼了他的手指,引起他的注意来。

  「以前,我曾看过一本书,是说白蛇跟许仙的故事。」

  白蛇传?话题为何突转?

  她又开始摸起他瘦得可怕的手掌,他忽然发现在微颤的不是自己,而是她蜜色的手指。心中微一楞,对上她很认真的目光。

  「当丈夫的因为妻子是蛇,所以活活吓死了、害怕了、退却了。如果是你呢?」

  「我?」

  「如果你的老婆,看起来像人,事实上是个鬼呢?」

  鬼?虽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事,但她神态认真专注,他也不能含糊以对。他望着她的眼睛,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这一辈子是独身一人了,所以我说的,都是'如果'。如果,我真有这么个妻子,相处多年,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没有真实遇见,我自然不能告诉你细部的心态,但我绝不会遗弃她、害怕她,感情这种事也不是说一见有异,就能收得回来的。」

  她闻言,细长的眸里透着光彩,点燃她蜜色的脸蛋,不是错看,她的双颊竟染起淡淡的醉人红晕。

  他的目光移不开,忽地,她松开了他的手,从怀里很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朵很眼熟的小白花--跟昨天她的那朵一模一样,跟数年前的那朵也一样,跟他房外每年都开的小白花更是同枝所生。

  「送你。昨天的不算,现在才是。」她有些害躁地说。

  西门恩接过花,想起她说过的「送花,笑笑」,知她喜欢看人笑。他放柔声音,露出极淡的笑意,道:「谢谢……」他笑起来跟不笑的时候,还不都是一副可怕的样子?心里微叹,抬眼正好看见她笑颜灿灿,极为高兴的模样儿,高兴之中又有女孩家的害躁--他性子极为细腻敏感,总觉方才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让她误会了?

  「祝姑娘,我瞧你待在这房里也够久了,还是快出去--」

  「对啊,我是送饭来的,你喝的粥怕都冷了,我吃的包子也凉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包子是祝八做的?」

  「没有,祝姑娘,我还是觉得--」

  「你捧不起碗,对不对?来,我来喂你好了……」

  「不用了,不用了,等等,祝姑娘……」

  「不吃,身体不好。就算小时候,我不开心,他们拿饭来,我也得乖乖天天吃饭吃。」

  他心里闪过对这句话的疑问,但汤匙到唇边,不愿给她难堪,只得勉强吞下一口。

  「祝姑娘--」

  「西门笑说,你博览群书,是不是?」

  「不算博览,只是我久病在床,无事可做,便多读了点书,唉,祝姑娘,你还是--」

  「那待会儿你说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还有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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