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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多想了吧,他怎会想要亲她呢?“我自幼被蛇咬过,不管有毒的没毒的,我都不由自主的怕……”
“没人救你吗?”
“师兄只有一人,如何能同时救两人呢?”她苦涩一笑。“如今一想,我庆幸他不曾救过我,没让我欠他的情。”
聂问涯半垂修长睫毛,停顿半晌,才柔声说道:“那么,以后若有蛇要咬你,我都来救你便是。”
“啊……谢……谢谢。”他的说法像她时常会被蛇咬似的,可是……可是就是暖了她的心。
聂问涯淡淡微笑凝视着她,跟着奔出来的谭仲研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插嘴:
“聂兄,这位是……”
“是我的红粉知己。”聂问涯蹙起眉,微讶异自己早忘了他。
“怎么可能……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
“你们有事要谈,我……我先走好了。”余恩有些尴尬。没有明白表示,也能感觉出这姓谭的男子对她这个“知己”相当难以相信。
她本就配不上聂七啊!这点自知之明,她不是没有。
“别走别走!”谭仲研叫道:“该走的是我。聂兄,我……我不敢勉强您,只求您顾及当日兄弟情谊,救救我与婉青……”他求救似的看了余恩一眼,似乎盼她为他说说话,随即拱拳离去。
沉默半晌,她也不敢说话。聂问涯又露出一贯的微笑走回禅院,见她没跟上来,回头说道:“你有事要做?”
“不,没有。”
“那就进来陪陪我吧。”
她点头,默不作声的走进禅院。禅院里有一座小花园,虽然百花竞放,却也每日有花枯萎。
她见他漫不经心的走向花园,忽地蹲下。
她不解,轻步跟上,看到他以十指轻轻挖土。他挖土干嘛?种花吗?过了一会儿,见他将枯萎掉落的花放进土洞里。
他……他这是在葬花吗?
她呆愕,从没见过他做过这种事。一个大男人若是斯文高瘦也就罢了,偏偏他是武人身躯,蹲在那里葬花只觉突兀和极端不协调。
他彷佛忘了她的存在,静静的挖士,嘴里低念着往生经文。
迟疑了下,她撩起一些裙裾,跟着蹲下挖起土来。
他讶异的看她一眼。
她挤出微笑。“我也来帮忙。”
“我不是在种花。”
“我知道。”
“好笑吗?”
“嗯,是有一点。我没见过男人葬花,我也不曾葬过花。”她老实说道,垂目专心挖土,看箸十指被温热软泥弄脏,忽然哑然失笑,抬起眼见他静静凝视她,她脱口低语:
“我的十指总是油腻腻的,不管再怎么洗,到了隔天作菜时,也总会再弄得油腻而沾染令人讨厌的气味。我讨厌那种气味,却不得不做。从小,我让师父领进厨门,从此开始了厨艺之路。”回忆过往,让人心酸又心痛。
她将一片枯萎的花枝丢进挖好的士洞里,继续说道:“我不爱作菜,因为要亲手杀牲畜。有时一天杀了上百只鸡磨技;有时为了做一道鸭掌,得活活烫死一只鸭子;有时也为了取上好一片猪肉,拿棍打着猪背,让它挣扎许久再作宰杀。我不懂啊,不懂为什么有人会为了食之美味,而如此残忍。”她苦涩一笑,失神了下才再说道:
“我自幼至十八岁之间,经我手而死的动物不止上千。师父一死,我不顾师兄反对,改作素食,从此不再宰杀。”停顿一下,她的笑容化为怯然的鼓励,温暖看着他,哑声说道:
“我虽不知你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我能感觉得出你的本性一点也不像现在一般。你修身养性,也是个好人,但总觉得与你不配。你的本性很暴躁吗?那可真好,能有发泄的管道我真羡慕,能养成你火爆的个性却又是个好人,那表示聂府里你的爹娘、你的兄弟都能容忍你而又不会过分。”
他目不转睛的注视她,良久,唇边才牵起柔笑。
“你这回说话一点也不结结巴巴的。”
“啊,我……我……”
“我的脾气确实很暴躁,我以为我隐藏得当,却让你给发觉了。”他沙嘎道。
“我……我不是有心……”只是瞧方才那姓谭的男子拜访后,他虽故作稳当,她却老觉得他焦躁不安,才出言安慰。是交浅言深了吗?她也从没将过往倾诉出来过,他是第一个,怕也是唯一的一个。
“你不怕吗?”
“怕什么?怕你的脾气太过暴躁,发起怒来吗?”她温婉苦笑。“再怎么发起怒来,也不会一掌打死我吧。”他的目光灼灼,心底起伏不定。她瞧起来虽仍带有忧郁阴沉的特质,但较之以往却好太多了。
她的唇淡红柔软,双瞳熠熠柔光,五官小巧清秀,虽仍略带阴影,但在这一刻,却是让他难以调开视线。
“帮我拿着盆栽,好吗?”他突然问,同时塞给她一小型的盆栽。
她点头,抬起眼想问他:这盆栽要放到何处?却见他忽然倾过身来,她一楞,没有多想,以为他要拍掉她身上的灰尘,正露出笑谢谢他,他的脸庞逼近,吻住她的唇瓣。
她的眼张大,直觉想要推开他,但怀里抱着盆栽,不敢随便放手。他的嘴唇温温热热的,温舌滑进她微张的唇口之间,她骇极,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他……这是在吻她?
为什么吻?
她没接过吻,可是……可是他的唇舌温暖而轻柔。这就是吻吗?他吻她是……是喜欢她?朋友的喜欢?空白的脑袋充满无解的问号。没遇过啊,她从没遇过这种事情啊。
半晌,聂问涯抽离贪恋的朱唇,温柔低笑。“余恩,你像具──”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她瞪着他,结结巴巴的喃道:“乌……乌梅……”
“嗯?”他以为她要问为什么亲她。
“乌梅豆腐。”她低叫。
“乌梅豆腐?你……想吃?”他迟疑的问。
她摇摇头,十足的惊惶失措,退了几步,盆栽也忘了放下,转身就跑。
第五章
“哎呀,你在瞧什么啊?瞧得这么入迷?”清朗之声如天籁。
“我在瞧,为什么每个跟她说过话的丫头都觉得她阴沉。”元夕生摸摸下巴,远远观望。
“呃——还好啦,她只是话少了点而已。”学着夕生摸起下巴,跟着观察起她的背影。她穿着深蓝的衫子,站在湖畔前,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说实话,即使今儿个天气极好,山光水色的美景也不易掩盖她浑身上下难以亲近之感。
“话少也不至于如此啊,我就不知道为何七少爷留她当贵客。依我之见,七少爷长年吃斋念佛把脑子给吃坏了……”扇柄用力打了他的后脑勺,元夕生哀嚎一声,抬眼吓了一跳,脱口:“十二少!是你……”
“就是我了。”聂元巧白他一记。“我都听见啦,你有心毁谤七哥,我找他说去,看你还混不混得下去这个总管之位。”
“十二少!”
“要我保密,行,去厨房拿盘桂花糕,不要说是我吃的……就说是余恩儿要吃,懂不懂?还杵在这里干嘛?不去,我就要告密。”
“可是,您的胃口最近才好了点,还只能喝粥而已,要是让四爷发现你贪嘴……”
“烦死人了,去去去,我在这里等着。”
“好好……可是,十二少……您注意点,我瞧苗小姐站在那里很久了,看样子好像是要跳湖……”
“赫!跳湖?你是鬼啊,她要跳湖,你不去阻止,还在这里观察她?”元巧快步往湖畔走去,嚷道:“余恩儿!要跳湖先等着点,你十二哥哥来啦!”连叫了两回,见她未理,他有些不悦的探手欲抓她的下巴。
余恩回过神,吃了一惊,连忙往后避开那只魔手,抬起眼看到熟悉的俊貌。
“你……十二爷!”
“叫什么十二爷,石头窝与客房极近,本想早早找你玩去,偏偏我最近被关在房里,难出门一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见她压根儿没有跳湖的打算,暗骂夕生愈来愈不懂得观察——细细看了她略嫌迷惘的脸蛋,色色的笑忽然扬起。“好吧,你就陪陪你十二哥哥划船散心吧。”
“划船散心?”混沌的思绪仍未理清头绪。
方才从禅院漫无目的的跑着,也不知自己跑到了哪里,如今细看,才发觉是跑到聂府的人工湖泊来了。
“对,我划我的船,你散你的心,咱们一拍即合。来来,我好久没划,今儿个可找到伴了。”要抓她的手腕,瞧见她抱着小小的盆栽。“哪儿来的盆栽,先搁着吧。”
“不。”她抱紧。
对她异样的举动,元巧脸色未变,直接笑道:“那也行,就带着你的宝贝盆栽一块陪我吧。”扶住她的腰,直接拖着她往小木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