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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找他啊,就算交谈次数屈指可数,若有什么不平之处,也可以来找他啊。
“总之,是多谢公子相助,您……可没有受伤吧?”她有些担心的问。
“我的身骨可比一个女人强太多了,挨了几拳就叫痛,岂不让人见笑。”他没好气的说道。
“那……那我该怎么报答您呢?”
“报答?你以为我救你还要讨赏?”
她闻言一呆,差点脱口而出说道,救人,不都是要讨赏的吗?但见他脸色,就不由自主的把话吞回嘴里。
他瞪着她,读出她的想法。“欧阳,送苗姑娘回去,防着那几个地痞流氓再回来。”气恼她,也气恼自己,瞪着地上佛珠半晌,才转身离开。
余恩目不转睛的目送他。
“从小到大,就这么一次……”她喃喃的。
“什么?”欧阳问道。
她摇摇头,没再吭声。
就这么一次,有人不求回报的救她,让她深受感动。他连打架都不懂呢,竟然还会救她……也许,也许明天他就会回来要她报答了,但起码今天让她保有这样的记忆,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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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
大街药铺前卖粥之地空无一物。
聂七抬眼见天色,心头颇觉奇异。这时候,她不都早来卖粥了吗?
“聂公子又来喝粥?别等啦,昨儿个晚上余恩他们连夜搬走啦。”张大婶摇头叹息:“连个话也没留,让咱们家的小翠哭得死去活来。”
“搬走?”
“是啊,好像她们家的男人回来了……”
男人?谁的男人?是苗余恩的或者是那个叫冬芽的?
“莫非是她大师兄?”贴身护卫欧阳见王子站在空地上,快步走来,听见张大婶的话。“爷,昨天属下送苗姑娘回家时,瞧见她们屋子前站了一个男人,苗姑娘喊他声师兄,兴奋之情不在话下……那男人,应是懂武之人。”
大师兄?她根本就不懂武啊。聂七垂目思索了一会,心头复杂得难以言喻,分不清心里那股怅然若失之意,究竟是为人抑或为粥.。
目光飘忽至空地之上,彷佛见到她俐落的身影在煮粥、切菜。她不爱笑,不爱说话,在卖粥之时,偶尔有的话大部分也是对他说的。
——粥点照旧吗?
——嗯。
不曾把握,终究擦身而过;不曾问心,只恋住她的身影。怪谁?怪他自以为日久不变,以为只要每天守候,就能见到她的身影。
是他自己活该。
第二章
三个月后——
“帖子!七少爷,有帖子来啦!”呜,感动流涕,感动流涕啊!
“夕生,小声点,不怕吵醒人吗?”
“不会不会!七少爷这时候都早起来诵经啦!”元夕生眉开眼笑的端着托盘,快步往偏善楼走去。
天才微亮,就隐约听见诵经声,元夕生身后的白衣男子缓缓摇着扇,说道:“我怎会不知老七醒了,但是元巧还在睡,你是存心吵醒他吗?”
“是啊!奴才差点忘了您跟十二少半夜才回来,还不及几刻钟的时间……”元夕生用力拍了下后脑勺,喜孜孜的说道:“府里没了十二少,还真是死气沉沉。”
走至偏善楼,正欲敲门,却及时被扇柄轻轻打了一下;他抬起脸,不解问道:“四少爷……”
白衣男子斜睨他一眼,摇头低语:“身为聂府总管,你还有得磨。”不理会他一脸受辱的模样,俏声推开楼门而进。
门内是简单的佛堂,佛堂前是老七背对着诵经。他也不打断,示意夕生将托盘放在茶几上,推开窗子遥望。
窗外,是一片清静竹林,紧邻着十二的石头窝。
白衣男子打开扇懒懒的摇着,白扇上画的是风景,在扇的右下方盖了个“聂沕阳”之印;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铜门上,铜门高挂“石头窝”的牌子,他的唇畔浮起微笑,盘算着十二何时起床。
过了半盏茶,诵经声停下,守在一旁打起瞌睡的元夕生立刻惊醒,大惊小怪的叫道:“七少爷,帖子!有帖子来啦!”
聂七站起身合什拜了拜,才转过身来,瞧见老四沕阳。
“我以为你会待在老五那一年半载的,怎么才几个月就回来了?”
“玩几个月,够了。”聂沕阳上上下下打量他,目光最后落在聂七左手握着的佛珠上头,笑道:“怎么?终日见你不离的那串佛珠不戴了?”
“少爷!是帖子呢!想想看,已经十年了!天啊,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好不容易有人寄帖子来了!”元夕生感动得痛哭流涕,将跟着早饭送来的帖子拿起来,正要递给聂七,却见聂七视若无睹的走过他身边,瞥一眼菜色。
“七少爷!是刘老爷送来的帖子呢!我就说他识货,明白少爷的高品味,哪像其他人……”
“小声点。”聂沕阳将窗关上,微微不悦。“你真忘了你还有个主子在隔壁睡着吗?”
“是是……”元兀夕生尴尬的笑了笑。”我是大嗓门嘛,四少爷,难道您不高兴吗?有人送帖子给七少爷了。那表示什么?表示有人开始忘了那回事……”遭来聂沕阳白眼一瞪,元夕生立刻收住口。
聂沕阳接过帖子,瞧一眼内文。“刘府美食飨宴,请你过府赐教。”
“我茹素,推了它吧。”聂七注视素粥良久,才动起筷来。
“正因为你吃素,刘老爷才邀你过去。他们请了个厨娘,是素肴高手。这也难怪,最近时兴素肴这玩意,返璞归真。我从沿海一带回府的一路上,瞧见不少饭馆改成素菜馆。你不妨去试试吧。”
元夕生在旁猛点头。“是啊,七少爷,您的生活可不能老在庙里跟府里打转,不是吃斋就是念佛,要不就是葬花什么的。您又不是和尚,出去外头打打交道也好啊。”堂堂七尺之躯去葬花实在不甚雅观,尤其七少爷又是武人身材,看起来更觉怪异。他好怕……怕七少爷就此变了性……
“夕生,你先出去吧。”聂沕阳随意挥了挥手,在元夕生不甘愿的退出去之前,补了一句:“先别忙着给元巧送饭,让他自己饿醒了就会出来。”
等元夕生离去后,聂沕阳沉吟一会,坐在聂七对面。“本来,一早呢,我是想来找你一块上街喝粥……是喝粥没错吧?这一年来见你每日风雨无阻去喝粥,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哪个摊子如此美味,可惜一早过来听欧阳说,那摊子收了没了,摊老板也失去踪影了。”
聂七停下筷,瞪着他。“你要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好,我就说。我说,彭厨子闹脾气了。他虽非一流厨子,但在南京城里也算手艺不错了,但他在抱怨,抱怨他的斋菜不合你胃口,所以往往白饭吃了几碗,菜却是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夕生在抱怨,他不是个最棒的总管,不过他也曾偷偷上街细问那附近的人,想找出摊老板的踪影,找了三天仍然无所获。我更要抱怨,我一回府才三更天,元巧睡了,我却被人拉到一旁求救,为什么?他们不敢找老三,所以找上我,希望我能解决。”
“解决?”聂七眯起眼。“你说话老爱七拐八拐的,你要解决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聂沕阳故作苦恼的叹了口气。“究竟是什么人间美味让你的情绪暴躁起来……”
“我暴躁?”聂七怒道,随即惊讶的收敛。“我的脾气已改,哪里来的暴躁,真是胡扯。”
聂沕阳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掩饰过头的神色,摇了摇头笑道:“是是,是胡扯。就算是为了安他们的心吧,去刘老爷那里走上一走,倘若那厨娘作的菜合你胃口,就由我出面交涉,将她请了过来。”
聂七抿紧唇,不自觉的流露厌烦之色。
聂沕阳看在眼里,并未提醒他又显恼怒。有多久不曾瞧见老七露出脾气来?当年,若不是那件事,他的个性又怎么会像现在一般温和?
温和是假象,十年只磨平老七面具上的菱角,真正的聂七则隐藏在面具之下。究竟是哪个朋友将他的本性揭了一角出来?
若有机会,还真想瞧瞧那个摊老板,顺便感激他,感激他让老七的面具有了裂痕。
绣芙蓉2003年10月24日更新制作
假鸡、假鸭、假鹿肉、假羊,琳琅满目,似真似假,若不是事先说明了这是场素宴,倒真要以为刘老爷骗他来吃肉了。
三月天的夜里显得有些阴凉,刘府的双月飨宴设在春风亭里;宾客不多,约莫三五人而已。宴取双月,正是因为春风亭建在水池之中,方便文人雅士抬头望天上明月,低头瞧见水中隐月,这是刘老爷特别设计过的。
也曾听闻,刘老爷仗着雄厚的家财,有心要成为当代一流的美食家,不惜重金礼聘厨娘,三不五时邀人过府摆宴。如果说他未来的人生里还有什么值得追求的,那就是尝遍天下美食,写成一本美食书,以供后世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