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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就听你的。”璇玑微笑。当初做笺是随意之下做的,并不刻意,只是无聊时便买了纸来做,在上头题的也全非诗词,只是单纯的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没有想过要叫什么笺名。璇玑吗?身处槐安梦,即使心若璇玑,醒来便什么也没有了。
她低头在笺上画着梅,如敏开心地趁着元总管还没来大通验收时,帮忙磨着墨,忽然见到用过的水桶还放在旁边,她笑道:“璇玑姊,我把水桶拿出去,等我回来再磨。“她的个头本就较小,雀跃地经过门槛时,踢了一脚,吃痛地叫了声,往前跌去。
“啊!”撞在肉墙上,眼泪差点掉出来。“谢……谢……啊,元……元总管!”抬头一看,悚然一惊。“这么快就来验收啦?”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将她尚贴在他胸前的身子往旁推了推,迳自走进大通铺里。
璇玑抬起脸,柳眉不由自主地聚起。“元护卫,是三少爷有事吗?”
元朝生的眼底窜过一抹惊诧,但很快收敛了。“你不该乱跑。”
“我没跑,只是多接了份工作,这点你问元总管就知道了。”她放下笔,收拾起刚做好的璇玑笺。
“璇玑姊……他……他不是元总管吗?”如敏走来,小心翼翼地瞄着他。好象,真的好象呢。
“他是元总管的双生兄长,长得是一模一样,性子完全不同,他是专保护三少爷的元护卫。”
“喔……”如敏的脸红了红,眼睛悄悄垂下来。
璇玑随手拿了较大幅的纸张将笺包起来。“我得走了,不然我可会被打呢。”
“打?”如敏惊叫。
“三少爷从不打女人。”元朝生忽然冒出一句,目光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像在指责她毁谤聂封隐的名声。
她叹息笑道:“我开个小玩笑而已,不当真的。”才说完,忽然怔仲了下。原来,她也还懂得说笑呢,抬脸看在旁的两人显然不苟同她的幽默感,她想笑,却及时忍住了,看来他的幽默有待加强。
“我好了,走吧。”她举步上前,元朝生紧跟在后,如敏慌慌张张地跟上前。
“璇玑姊,你要有空,就要来看如敏唷。”她急急嚷道,随即又惨叫一声,走得太快的下场是又撞上那男人的背部。
她脸一红,连忙跳离开来,他却连回头也不回地跟着璇玑走了。
她跟不上,只好目送,但那元总管的双生兄长走在璇玑的身后,完全遮掩了璇玑瘦弱的身子,她只好目送着那姓元的背影,久久的。
Я Я Я Я Я
“你分得出来?”行至上古园的中途,元朝生忽然冒出这一句。
他说话向来简洁,能省则省,像是打一出生就把能言善道的天分全送给了胞弟元夕生。她点了点头,知道他所问何事。“元护卫与元总管虽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但毕竟有些微的不同。”
进了上古园,是一片绿意。静悄俏的,几乎没有任何人迹,平常能进上古园的通常只有聂府的主子们、元总管跟几个丫鬟……其实,只要伺候好聂封隐,待在清静的上古园好过在聂府里做牛做马。
元朝生看了她一眼,眼神是冷的。“你的观察力很细微。”鲜有女人能做到如此,即使在府里做久了的丫鬟们见了他,有时也分不出谁是谁。而她,只是个女人。
“多谢元护卫赞美。”她淡淡地笑道。
“那包是什么东西?”
“是私有物品,元总管准的。”
“是什么?”他执着问道。
显然他尽忠职守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没想过依聂封隐这样易躁易怒的少爷也能让一个仆人如此忠心。
她叹了口气。“是纸,是元总管不要的瑕疵货,我见丢了浪费,便挑了几张留下来。”
他不再言语,恢复沉默是金的常态。平常没见他说过几句话,即使是回答也是呆板简洁的几句,唯有聂封隐能扯动他的情感,这样的主仆之情让她很……好奇,也很羡慕。她从没贴心之交,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肯为那个聂封隐卖命?
近了上古楼,窗是开着的,冷峻的身影就在窗口,眼里像是蕴着火焰,锁着她的脸。
“我又惹了他吗?”她喃喃,走进上古楼,福了福身。“少爷。”
他就坐在窗口旁边的轮椅上,冷冷地哼了一声,撇开脸。
僵冷的气氛让守在旁的怀安心惊肉跳的,她的汗从一炷香前就一直流,流到快脱水了。“璇玑……元总管究竟带你到哪去了?”她了口水,代替主子问了:“少爷从出来后就在找你……”
“谁在找她?这里由得你胡言乱语吗?”他突然说道,字句充满悍戾。他转过脸庞,眉间紧皱,嘴唇紧紧抿着,视线来回在朝生跟她之间打转。“你倒挺好,以为摆脱了我吗?”
“璇玑不敢。”
“又是不敢?你的嘴巴生来就只会这么说的吗?我倒瞧见方才你跟朝生说说笑笑的,怎么?见到了我,就像忍受百般折磨的丫鬟吗?”
对,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几乎,她就要脱口而出了。他莫名其妙的怒意就这么从天而降,打在她的身上;她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或者是碍了他哪里吗?
即使他曾经是她所仰慕的聂封隐,她也会有忍无可忍的一天。以往,在她的家中,她可以一忍再忍,从来没有表露情感的时候,因为家人对她无情,她视那些人为无物,而现在胸口上就因为尚残留着对他的仰慕,所以咬着牙,身侧的拳头紧握着。
他的眼眯了起来。“你无话可说了?”
“璇玑……璇玑本就是少爷的奴婢,不敢违逆少爷是我该做的。您要骂要打,就算要杀人,璇玑也不敢说上一声。”
“瞧你说的,明的听起来像是逆来顺受,但我却瞧你咬牙切齿的,摆明了就是不服我。”
她的脸逐渐染上红晕,是气红的。她一向没有什么表情,即使有,也是淡淡然然的,一晃即过,为书生了气也是短暂……他注视了她一会儿,随意摆了摆手。
“你留下,其它出去。”
元朝生默不作声地退去,怀安则松了口气,像是祸不及身,随便怎样都成,急急地离开了。
上古楼里仅剩两人。他注意着她,她则回瞪他。忽然间,圆桌上的菜肴引起她的注意。
“少爷还没用饭?”先前的预感成真。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没用饭?
“被一个丫头给气饱了,哪有胃口?”他的语气稍稍和缓了些,手来回抚着大腿。
“少爷究竟是气璇玑什么?”他当真看她这么的不顺眼吗?即使告诉自己,他顺不顺眼与她无关,但心里总难掩失望。
看不顺眼她哪里?她的容貌吗?从她懂事开始以后,从没以自己貌不出色而感任何的失意或羞惭。在这样的时代理,美貌等于祸水,当有了美的容貌,那就是代表了无止境的麻烦,甚至……家破人亡。她很庆幸自己的貌色普通,方便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而不引人注目,但现在却有了点遗憾。
“你的表情像是我虐待了你。”他抿了抿唇。她垂首而站姿立直,僵硬的身躯活像乡野小说里的。“你过来点。”
她依言走了几步。
“我有这么吓人吗?再过来点!”他没好气地说道。等到她走来,离他不过一步远的距离才叫她停了下来。
她身上的纸香气味依旧,却显得更浓了些。她一靠近,就像那天擦脸时,让他的心情略略平静了点。
他闭上黑眼。原来那天当真不是他的错觉,她的周遭有股教人舒服的气流,是因为纸香的关系吗?他的双腿似乎已不如方才的疼痛。
“元总管叫你去哪了——”他才开了口,忽然腿上传来触摸的感觉。他倏地张开眼,看见她蹲跪在地,轻柔地捏着他的双腿。
“你这是干什么?”他怒道,随手要挥了过去,却停在她的额前。她连躲也不躲的,是她的反应太慢,还是压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该死的混帐!谁叫你碰我的!”他收了手,恶狠狠地问。
她的眉褶深皱皱的。“你的腿疼,不是吗?”
他有说他的腿在痛吗?聂封隐眯起眼,忍住推开她的冲动。她的个头是不小,但总给人纤弱的感觉。让他这么一推,谁知会不会跌得头破血流?该死的丫头,他的胸口在起伏,却发觉怒气不若以往的飙怒。该死的,她一近身,周遭的气味就像是一摊冷水,浇熄了他的疼、他的怒。
“我何时说过我的腿在疼了?”
“你的表情是这么说的。”她揉捏他的双腿,而她的神态是不甘情愿的。宁愿自己的观察力拙劣,也不愿瞧出他不经意间流露的疼痛,那让她……很不由自主地想减轻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