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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章五娘的不安扩大,就如同害死槐安她娘,也是她亲姊的那一夜。“赵大人请上座。”
“章夫人,你的义行已传遍朝廷,本官可真要恭贺你。”
“义行?妾身何德何能,何来义行之说?”
他的身后跟了几位仆人及一名须靠拐杖行走的男子。
“章夫人谦虚了,几十万两的黄金可不是说拿出来就拿得出来的……”
“赵大人。”他身旁跛脚的男子轻轻提醒。
赵大人朝他笑了笑,说道:“本官差点忘了重要事。章夫人府中千金都在这儿?”
“是,都在这儿。”
“那,谁是章槐安?”
章五娘的心忽然成了石头,沉下无底深渊。“她……她身子不舒服,在后头休养呢。”果然与槐安有关。
她怕槐安,不止因为那一双眼睛,还有槐安承袭她娘的聪明才智。今天赵大人会来必定与槐安有关,但她整天都关在房里,如何能与外界联络?
“章槐安不舒服啊……”赵大人看了男子一眼,露出弥勒笑容:“可我有要事得说,能否请她出来呢?”
章五娘抿了抿唇。“当然。”向角落一名年轻家丁使了使眼色,那家丁迅速离开了。
“章夫人您的义行,朝廷皆知,皇上也十分赞扬的下了圣旨,本官除了特来恭喜外,还来报你好消息。”
章五娘的额在冒汗了。
“赵大人……妾身究竟做了什么义行,让皇上下旨?”
“哦?我还没说吗?聂贤弟,你不告诉我,那庞大的财宝全是由章夫人与章家小姐所捐献?”
“正是。”那跛脚的男子扬眉傲笑:“那钥匙确由章夫人托我转交给赵大人的。”
“钥匙?”章五娘失声道。
赵大人笑眯眯的,未察觉她的失态。“传闻聂、章两家并称南京首富,章老爷去世后,留下的虽是女流之辈,却也不逊上阵杀敌的男儿汉。你将章老爷的宝库捐献给朝廷,皇上龙心大悦,念你将入佛门长伴青灯,特赐你法号彗空,赐庵一座。待会公公就会领圣旨来到。章夫人,你可不能像现下一样惨白着脸,那会让公公跟皇上不高兴的。”
“入佛门……赐法号……”章五娘腿一软,跪在地上。
“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章娴如害怕得扑到章五娘身边问道。在一刹那之间,金银财宝化为乌有,连娘亲也得遁入空门。是在作梦吗。等梦醒了,她会笑,笑自己的蠢梦。
“我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好……我……”身后的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缓慢地转身,瞧见槐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派去找她的家丁是她的姘头,如今躺在地上,槐安的身后站的是另一名家丁,是曾经填湖的家丁之一。
从方才就心神不宁,使眼神要他痛下杀手,他也失败了吗?
“是你搞的鬼?是你!我就知道不能留你!”章五娘爬起,伸出利爪扑向她。
璇玑没料到,急急退了几步,她身后的那名老实貌的家丁义勇地挡在她面前,利爪抓上他的脸、他的胸,他惨叫一声,连忙推开她,自己也跌了大跤。
“元总管!”璇玑低叫。
“我好惨……”元夕生发抖地摸着几乎翻出肉的抓痕。他要不是为了在三少爷面前抢功劳,就不会要朝生把机会让给他。
好痛!早说秦璇玑是危险的,从他第一眼就看出她危险的本质,只是没想到自已被她的危险所害。好痛!尤其一想到以后极有可能得尊称她一声“三夫人”,他的脸更痛了!痛啊,以往他对秦璇玑不坏,但还不够好,指使她做这儿做那儿的,三少爷不知道会不会责怪他?痛痛痛啊!
“你好歹毒!章槐安!我早该知道不能留下你!”眼里的槐安与她的亲姊影像重叠了。她与她的亲姊共侍一夫,亲姊因看不过去她偷汉子,想暗示章老头,她才推她落湖的。
她早就怀疑槐安在旁窥伺了一切。她的眼睛太像她娘,有时几乎要以为是槐安她娘在看着她,看到她毛骨悚然,一直看、一直看着——
“留我,就像瞧见了娘,不是吗?”璇玑蹙起眉。“我并未要复仇,只想找一块安静之所静静地生活,是你不愿放过我。”
章五娘喘气,低低呻吟起来。
“娘……”章娴如害怕地摇她。想要回头向姊妹求助,却发现凤珠她们睁圆了眼,躲得远远的。
“聂贤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大人一脸茫然。
听到“聂”字,璇玑抬首,搜寻赵大人身旁的男子。她扫了一圈,忽将目光放在那个拿着杖的男子,她的朱唇微启,十分惊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是她的眼睛看错了吧?
她眨了眨眼,看他依旧站在那里。是用站的,而非坐在轮椅上……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有点呼吸不太顺畅,眼眶热热的。
他终究能站起来了……
“我瞧章大小姐快晕了,不如赵大人将好消息说出来,让我先带她回聂府去。”聂封隐颇具耐心的建议。
他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她的目光不离他。
“对对!聂贤弟说的对。章小姐,你与章夫人共同将钥匙捐献朝廷,原本你身守孝,须过两年之后方可成亲,但皇上念你年岁已不小,聂家长子又功在朝廷,特别通融,倘若聂三少爷不嫌弃你守孝,择日完婚。”
择日完婚?是谁决定的?她张口欲问。
她看着聂封隐的眼,他的眼睛像在说“你舍不得我的”。她是百般舍不得,但那又能如何呢?
他的双腿已复原大半了,她还能留下吗?她的身子有些软了。
“哦,你瞧起来像要晕了。”聂封隐只手及时扶住她的身子。“赵大人,请容在下告退,章姑娘怕是受不住这样的惊喜,一时晕了。”他笑道。
“好好好!我……本官也一块走,一块走!”有点奇怪,这个章家真有点奇怪,满库的金银财宝不是她们捐的吗?怎么在那儿哭天抢地的?不管了,先走为妙!“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咦?这又是谁啊?赵大人出了门,看见一名年轻男子背对着他。章家的人真的有点病态,聂贤弟真打算要娶那个章家小姐吗?
有点同情他,真的!
Я Я Я Я Я
马车在奔驰。窗上的布幔偶尔飘起,传来元巧的歌声。他的歌声清朗而淘气,像回到了聂府的感觉——
“你醒了?正好,我的腿痛。”
“喔。”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她眨了眨眼,看见放在一旁的拐杖。不是梦,是真实的。“你……你的腿……能走了吗?”
“能走几步,不过容易腿软。”他状似抱怨。
她爬起来,不由自主地推捏他的双腿,有信心地安慰他道:
“才几个月,你的腿就能行走,难保将来不会健步如飞,就像平常人一样。”
她感到莫大的高兴。
“也有可能一辈子拿着杖行走。”他装模作样地叹口气。
“不……不会的……啊!那天晚上,你是走进来的?”却没告诉她,一迳要她猜。这男人,真是恶劣得紧。
“那可是费尽我千辛万苦走进去的。倒是你睡了一觉,挺安稳的。”他随意说道,闭上眼。出入章家后,她的身子还是有纸香味,没染上章家秽乱的气味。
璇玑垂下脸,有他在身边,自然是睡得好了。隔天一早起来,他就不见了,当时以为是梦,直到方才事情发生了,让她措手不及,才有真实感。
将钥匙捐献给朝廷虽是她的主意,但逼五娘出家、她出阁都非她预料中事,是他暗中弄了手脚吧?
“为什么要让五娘出家?我以为失去了钱财对她是最重的惩罚。”
他哼了一声:“她处心积虑让你备受折磨,不是吗?”朝生是保护她出聂府的。
她一出聂府就被章家人抓走。朝生晚到一步,她便已伤痕累累。章五娘与槐安她娘是姊妹,算起来多少是有血缘的,却为财而丧失了良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可没要她死,不过是出家赎罪而已。”
璇玑垂目。“我没想那么多,只要安静生活就够了。”
他搂住她的腰,让她靠过来些。又叹了口气:
“我这几个月虽然恢复神速,但最近总觉半夜疼痛剧烈,往往痛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蹙眉。“六爷没说什么?是不是要敷上什么药?”
“他走了,半年后才会回来。进聂府为我治腿,已破了他的誓言,现下他要去找地方躲起来。”他又扬眉——“你想知道家族史中属于他的部分吗?”
她点点头。他是一肚子故事的人,听他说故事是十分有趣的,但是事有先后-“那……那赵大人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