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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等你,可没想到等了大半天,你还慢吞吞的在洗澡。”
“我……我就要好了……”
“什么时候开始,你说话也结结巴巴,话不成话了?”
“是……我改进……”不敢抬眼直视五哥炯炯的目光。真他妈的王八羔子……不,不该骂五哥啊,他生来就很随性,几乎是为所欲为的;在狐狸岛上他是主子,在她心里,他的地位尊贵如天皇老子,就算要她为五哥死,她也不会吭一声……但,可不表示他可以老玩这种把戏啊。
从小就是这样。从她的记忆之初,就已有了五哥的存在;他养她、教她、磨她,呃,也许还有一点点的疼她,让她从一无所有到身怀多技之长。小时候的日子是苦的,全拜他之赐。当再武兄专精习武时,她得读书识字,学绣花刺绣、学武与学棋琴书画,学得几乎比五哥还多了。是很累,但老实说,她是感谢他的,甚至跟再武兄一样,对他死忠一辈子都心甘情愿。可是……五哥就是这一点不好,也许是随性之故,他对……男女之别并不是很计较,时常“玩”她——有时候半夜三更醒来,以为见鬼了,在朦胧月色之下,她瞧见五哥双臂环胸地注视她。比较惨一点的,会在醒来之后发现自个儿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枕边人。
男女授受不亲的禁忌让他给打破。虽然在她过十三之后,五哥便守起男女之防,但她也知道这一辈子是清白不再了。
“你的脸圆了点。”聂泱雍说道,飘飘然的端了茶过来,再坐下,像在自个儿的房里。
“我……”单眼皮的细长黑眼眨了眨,有些欲哭无泪。“是啊,我胖了,是十哥照顾得好。”
他啜了口茶,对着茶皱起眉。
“这一个半月能把你养成这样,十弟果然照料得好。倘若不是我懂你,我还真以为你上徽州只顾吃不做事。”
瞧五哥说的,好像她胖得有多离谱似的。她瞪着他,水有点冷了,想起身又不敢,五哥的样子怕是要闲话家常了。过分!就知道她没有这么好运,放她出牢,只是要换个折磨方式。
“我在同你说话呢,怎么?上徽州一趟,连话也不懂得说了吗?”他又喝了一口茶,眉头愈皱愈深。
“我……五哥要骂就来吧,随玉在等着呢。”
“骂?”他扬眉,阴邪的黑眸注视她。“我要骂谁?骂你吗?要骂什么?你上徽州办事,原以为跟在十弟身边多学着点人情世故,瞧你学了什么?又带了什么回来?佛郎机人呢,你当狐狸岛是什么?是开慈善堂的?还是胡同里的大杂院,净收一些无用之人?我怎会骂你呢?从小到大,你可曾听过我骂你一句?”
原来是为那个红发的佛郎机人。
“他……他救了我。五哥,若不是他瞧不过,从那群倭寇手中救下我,我怕再也不能回到五哥身边了。”
“哦?那就是你学艺不精了?”他的眼眯了起来。“学艺不精也敢去打倭寇?你是要救人还是要顺便赔上一条人命?”
“五哥,他们杀人哪!”她动了动,激动的想起身,溅了水,瞧见他的目光往下移,才又慌张的缩了回去。“五哥,他们又骚扰沿海渔村,只要是汉人,都会拔刀相助的。”
“又是汉人情结吗?”他的表情是冷淡的,黑眸虽增添了几抹邪味,但透露出来的也是冷淡。
“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汉人情结,但倭寇侵占骚扰无辜百姓,就是不对。”即使跟在他身边十年,也永远学不来他冷淡的性子跟对“人”的见解。
“喔,你会说大道理了,连我的话也忘了,所以你动手了,还带了个人回来,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我……他回不去双屿了,也许……他可以留在狐狸岛?”她期盼的看着他。
他的眉拱起,注视她半晌。
“五……五哥?”
“你要他留下?”他的语气意味深长。
“我……他出了狐狸岛,必定会遭双屿的人追杀,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希望他留下。”
“好,这是你说的。”他承诺。“你要他留,就让他做你的跟班,现在他是你的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自个儿负责。”
这种语气似曾相识,就如同过往她提出了什么,五哥都会同意,前提是她必须承担后果,这就是他对她的教育方式。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但下场自理,而他确实也不曾出过什么援手,即使她跌了大跤,即使她伤痕累累,他也只在旁冷冷的看着而已。
她迟疑了下。“谢谢五哥。”
“你即使学一辈子,怕也学不到我本性的十分之一。”他自言道。
“啊?”她的鼻头痒痒的,掩嘴打了个小喷嚏。
他状似惊讶的站起身。
“受了风寒吗?我倒说你贪泡,当然水早凉了,要洗再去烧水,先起来吧。”
她的唇微启,心跳漏了一拍,细长的眼瞪得圆圆地,瞪着他慢步走过来。
“五哥……”
“嗯?”他像在笑,笑得好邪好坏。
“我……我……我要更衣了。”更往下缩了,直到下巴抵在水面。她敬他、仰慕他,清白也毁在他手上了,但那可不表示真得让他为所欲为了,可恶!
“我知道,快更衣吧,着凉就不好了。”他停下,就差一步,便可窥进盆中全貌。
“五哥。”她的脸皱起。五哥是存心跟她耗上了吗?如果五哥是猫,那么她就是只小老鼠,永远逃不出五哥的手掌心。
“随玉?”
她认了命,脸也胀红了,刷的起身。她紧闭起眼,宁愿不看五哥,至少他邪里邪气的眼在瞧着她时,她不要看着他。
“随玉!你在里头吗?爷没待在他房里——”方再武的人嗓门还没响透“藏春”,门就被莽撞的推开了。
她吓了跳,还没来得及摸到衣服,就瞧见五哥一脚踢飞了她的铁棍,棍尾打起屏风,屏风翻了个身,适时的立在她裸露的身子前,像从未被移开过似的。
她单眼皮细长的眼还是睁得圆圆的。五哥的功夫肯定高过再武兄,虽然鲜少儿他出手,但方才五哥随意的一脚,就已够让她惊叹不已了。
“谁准你未经通报就进来?”
“咦?爷。”方再武听见声音,就在屏风之后,想再踏前一窥究竟,聂泱雍闪身从屏风后头闲踱出来。
“爷,原来你在这儿,我还当你上北边去了呢。”
“你以为我放你出来,处罚就会结束?”他挑起了眉,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方再武的笑容隐没了。
“不,我没这么想。”他的脸开始发苦。方才还真以为继随玉之后,好运也降临到他身上呢。他有些奇怪地看着聂泱雍拾起地上的男装往屏风后头丢去,他怔了会,才讶道:
“随玉在后头?”举步正要往前,忽听一声:
“这是女孩家的闺房,你想胡乱闯上哪儿?”
“咦?……爷,我跟随玉就像是哥儿们,她的闺房我哪一块地方没踏过?”
“哦?”淡淡的一声,听似与平常一般,但总觉得心里起了一阵哆嗦。
他说错话了吗?五爷的心思总是难捉摸,也根本追不上他思考的速度。
“爷……随玉!”他眼一亮,瞧着随玉的脸蛋从屏风后头探了出来。她出现,他就心安了,起码她是女人,是女人就是朵解语花,可以将五爷的话揣摩得一清二楚,就算不能,也会有个同伴一块受难,真好。
“你……你在干嘛啊?”他皱起浓眉。“头发还是湿的……”迟了半怕才惊觉刚刚她是在沐浴……他又呆了呆,目光转向五爷。
五爷……方才不也在屏风后头吗?
他的人虽粗枝大叶,可也清楚若看见一个女人裸体的感觉是什么……他咽了口水,不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不是要替随玉出头。
“再武兄,我还以为你得再关上个三五天,方能重见天日呢。”随玉笑道,端来梳背椅让聂泱雍坐下,她湿漉漉的长发遮了半边容貌,虽然穿着男装,但女儿之态毕露无疑。见他没应声,她抬脸笑道:
“再武兄?”
“啐……啐!谁说我还得关个三五天,你少咒我,别以为有爷给你撑着,你就什么也不怕了。”方再武回过神来,对着她骂道。
她走至聂泱雍的身后,朝他扮了个鬼脸。
方再武凶狠地瞪着她。“真他妈的王八羔子,有种咱们出去打上一架,别躲在爷身后。”方才是眼花了吧?他还真以为这丫头……有点女人味了。
“关了一天,你的莽撞倒还在。”聂泱雍眼眉一挑,黑瞳露出诡异的神采。“也该让你去磨磨。你觉得换个方式如何?去接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