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弱点实在太多,而怕事便是其一。看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踱过来,嘴里咕咕哝哝地:
“带路就不错了,我有说要陪你买菜吗?”
“这才乖。”他微笑,举起袖尾擦了擦她汗湿的脸。
雅惠一惊,往后一跳。妈的,他以为他在干嘛?
“你一脸是汗。”他解释。
废话!她自己明白,但也不必这么的……亲密吧?她防备地瞪着严卿官,他的神态就像是亲切的大哥哥,毫无邪念的像个正人君子。
但话还是要说明白。“咳,严先生……”
“严哥哥。”
他以为她多小啊?“呃……你会不会觉得……你好像有点太过热情?咳,我是说,我们男女有别嘛,又只是邻居关系,就让我们保持那样,你觉得如何?”她很含蓄的表达自己的意念。
她被吓到了!而她很明确的透过恐慌的脸表现出来。也许她没注意到,但她似乎真的不习惯与人“来往”,这是个坏现象。严卿官举起手想揉揉她湿湿的头发,却停顿在半空中。
所谓的“感觉”究竟可以泛滥到什么程度?他从不知道他是个宠妹妹的兄长。他虽天生热情,但对严氏诸多堂表妹一视同仁,那是基于血缘的关系。而他与小牛妹妹之间是“感觉”,凭着感觉延伸的喜欢她、想抱抱她、亲亲她。
这样的兄长,是不是有点变态?
在买菜的过程中,他始终走在雅惠的后头,虽然她颇为狐疑的防备着他,但仍然贴近她逛。
她穿着白色衬衫,因为汗湿了背,所以衬衫显得有些透明,透明到……几乎可以看见她内衣的部份。
“要走啦?”雅惠的头痛开始发作,还是抱了一打的泡面结账。她不骑车又讨厌走远路,没道理进宝山不带点宝矿回家。
“常吃泡面对身体不好喔。”
“是是是!我会注意的!”雅惠虚应以对,连暗地骂脏话都没有什么力气了。早知道会这么快引爆头痛的毛病,她宁愿被他痛揍一顿。她的眼晴懒懒地抬了下,瞥见结账的小姐穿了七、八只耳环,头发染成金色,脸有些老气,但很明显具有学生的味道。她边打着收银机,眼晴边瞟向雅惠身后的严卿官。
严卿官很……能吸引女生吗?本想回头仔细观察一下,但脑袋瓜子实在痛,就放弃了这想法。
她忽然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她的耳畔响起低音。她骇了一跳,本来直觉地想往侧跳开,但头像要裂开,才维持不动如山。
“这里冷气强,你先出去等。”账结得慢吞吞地,归功于他的魅力无远弗届。她没吭声,摇摇晃晃地走出去,蹲在阴凉处等。想回去吃止痛药再睡个一天一夜,但看到这么大的太阳,就想一辈子躲在超市里不回家了。
未久,严卿官出来,雅惠跟前也正巧停了辆摩托车。
“来吧,小妹,你丁哥哥放弃了小说,暂当黑马王子,上车吧。”丁玉堂笑道。
雅惠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拷!这家伙不是看小说看到入迷了吗?
“你严哥哥打电话要我来载你,快点上车。”
“你要载我?”
“是啊,你不是不舒服吗?”丁玉堂笑嘻嘻地。
“为什么?”
“咦?必要问吗?”丁玉堂挠了挠头。“是邻居,不是吗?”奇怪的孩子,这种Q版问题也要问,真是!
“来吧,小牛妹妹,回去不准开冷气,听见了没?”严卿官像抓小鸡一样拎她上了后座。
她没吭声,大概是真的难受了,不然依她刺猥般的个性很可能自己一路走回家。
“你呢?”雅惠有气没力地问,实在不愿接受人家的好意。她最恨欠人情了。
严卿官微笑。“我散步回去。”这段路程他来走根本不须花几分钟,她的体能真的出了问题,需要好好的盘算盘算。
那是说,如果他能在前往“那西色斯岛”之前,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接受他……
接受他,就像成为她的兄长一般。
如果说,热情是严卿官的天性,那么相对的,冷淡就是她的本质。她必须再重申一次,住在这里四年,对于所谓的邻居仅止于点头之交。
但
“严先生好像不是普通人呢。”有限的公共庭院里,三姑六婆交头接耳。因为正对书房下方,所以临着窗口便可以清楚的听到她们的一字一句。
难得她早起.原来是被这些姑婆吵醒的。
“他好像不是上班族,我女儿老觉得在哪里见过他,搞不好是明星哦!”
早上一根烟.快乐似神仙。对着窗外吐出烟圈,啊!提神的最佳药剂。天知道自从某人搬来之后,她抽烟还得偷偷摸摸的抽!
“不会吧?我成天看电视都没看过他。他人又高又英俊,该不是……吃人软饭的吧?”坐在斜坡上的欧巴桑忽然语出惊人。能认出她是因为这户人家半夜三更看职棒,电视音量大得吓人。
“咦?”
“就是小白脸啦。”欧巴桑拎着菜篮子神秘兮兮的说:“你们想想看,没工作又不是穿得随随便便的,比三楼那女孩还会打扮,又懂得做菜,十之八九有可能是小白脸喔。”
“这也有可能。”声音压低了些,但隐约还能听见。“你们知不知道这几天他都晚上出门?我还是出门买早餐的时候才发现他『原装不动』的回来呢!”
话虽然没有点明,但听起来严卿官像当了牛郎。三姑六婆的最高境界就是语焉不详。话,说完四分之三就够,余下的就纯属自由揣测,要是揣测错了,也将关系撇得清清楚楚的,高招啊!
不过她们敢这样大放厥词,表示二楼主人不在喽?林雅惠眯眯眼,近一干度没戴眼镜是有点像雾里看花,但……斜坡上是不是有人走上来了啊?
她的住所是属于U字型的最外围,所以能看见小巷道里来往的人;沿着这栋建筑物的巷道下去,是呈斜坡状态,有人往来本就没什么稀奇的事,因而很快地,她调开了视线,徐缓地吐烟。
享受啊!难得气温不高,这种时候再加一罐冰啤酒就是人间极乐了。
“不过,他人还不错啦。”说话的是三十岁左右、住在前面二楼的女人,好像……未婚吧,是买烟经过她们时听到的,老是忘了那女人的职业,没存心记,但似乎是类似收银员的样子。“我还没见过这么见义勇为的邻居呢!”
是啊是啊!雅惠附和地点头。幸亏那天她头痛被载回来,不然很可能陪着姓严的一块”见义勇为”。据说那天他散步回来,在斜坡上遇见小偷,当时后栋屋子被窃的屋主大喊捉贼,却没人理会,任由那小偷持刀一路跑,直到遇见严卿官。
天!他以为他是谁?这么喜欢当救难英雄吗?这样正直而多事的男人实在不该在台湾生存。
“这也是啦!”欧巴桑说道:“别说才搬来第一天就拿蛋糕来拜访,他甚至还记得我女儿、老公的名字,我只跟他提过一次呢。这年头哪有人这么……这么亲切的啊!”
咦?有蛋糕?她怎么不知情?他搬来的第一天除了借酱油外,没给蛋糕啊!妈的,厚此薄彼嘛!
她轻哼了一声,眯着眼睛吐出完满的烟圈……啊?斜坡上走来的人好像在看她呀!
“有什么好看的,无聊!”她咬着烟角,喃喃道。
“啊!严先生!”欧巴桑忽然叫出声,看见了从斜坡走上来弯进U型公寓庭院的严卿官。
叹的一声,林雅惠惊吓的同时,迅速吞进余下的香烟,如蚌的嘴似的对楼下那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含糊地笑一笑,立刻缩回窗槛内,吐出烟蒂。
“烫!”她伸出舌头,跳来跳去的猛吹气。
妈的,干嘛儿他如见训导主任似的!痛啊!差点她的舌头可以拿去做烫熟的猪舌吃了。
他应该看见她抽烟了吧?
她只能模糊的看见他的身影.但可以感觉他是抬头看她的:“我怕他啊?他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我老爹!”她啐了一声,心头不由自主叹通叹通的跳。
“严先生……你回来啦?”
“是啊!”是严卿官的声音,衬着温暖的笑声。“刚回来顺便买菜,吃不惯外头煮的,只好自己下厨了。”
听他的声音像是心情不错,说不定不会找她麻烦。
这些天,她真是怕了他,从没见过哪个邻居热情过头到这个地步!
举个例子来说吧
昨天她只不过是上小说店还书,路经二楼,他就忽然出现,问她要去哪儿?通常他在家,铁门不会关上,是半掩的。即使如此,能听见她踮着小脚走路也着实……教人匪夷所思。她只是晚上“九点”去还书,就挨了顿训。
九点耶!妈的,他当这里是南部啊?九点哪算晚?还得站在楼间听他讲训,最后……拷!他还坚持陪她去还书!
欲哭无泪啊!她住在这里一向独来独往,半夜出门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小说店走上二分钟就到,沿府有路灯,实在看不出哪里需要保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