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手抄的谜题。
‘这么快就走?我以为你期待跟我共进午餐呢!’
‘不了。我怕我会把盘子黏在你那根毒舌上头。’
‘啊!’他眼一亮,充满笑意。‘瞧我招惹到了什么?女暴君呢!’话还没说完,”首直挺挺地嵌在他身后的窗棂上。
她瞪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我差点忘了她的身手还算不错。”他喃喃道。是应该考虑一下将她周身的防身武器给收起来,不然对手还没解决,就先解决了她的枕边人。
枕边人啊--
何时才能当她名副其实的枕边人?他可不打算死心啊--
※ ※ ※
冗长的甬道上挂满了画像。
在男人站立的地方仅悬着一盏灯,投射在他的身上显得相当地诡异。他的容貌冷美,黑如鹅绒的眼专注地凝视貌若似他的画中人,而后他侧过脸,略嫌迷惑地睨了眼穿着神父服的男子。
“结婚?”
“根据忍冬绘声绘影的描述,我相信你必须负起婚姻的责任。”安神父的脸孔挤压成十分认真的模样,然而他的嘴却成横向发展。
“忍冬?”黑宿原瞇起眼。“什么时候他懂得散播闲话了?”“闲话?这能算是闲话吗?艾蜜之子,你能以上帝之名发誓,你跟樊小姐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安神父显然不可置信。
黑宿原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邪气的黑眼若有所思地:“把话说清楚,神父。”
“你该明白,我这个神父是完全奉献给上帝的,在这个世界上,上帝绝对不容许任何邪恶的事在祂的眼下发生……”
“你的废话可以在祷告的时候告诉你的上帝。现在,我要听重点。”
“重点就是,既然你玷污了樊小姐,那么你应该选择婚姻,用你的后半生弥补樊小姐的……呃,损失。”
“玷污?”他玷污了樊落吗?他可没这印象。
“你不愿意?那一晚我的眼代替了上帝看见你眼里赤裸裸的欲望,你以为房门一合起来,上帝就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了吗?艾蜜之子,虽然我很同情你,但你显然克制不了你的欲望,你能保证就此不再碰樊小姐,你能保证……”
“你的话大多了!如果真有你自以为是的上帝,那么祂必定后悔纳你为子民。”黑宿原漫不经心地说。
结婚吗?他从没想过,他也不在乎任何的形式,既然认定樊落是属于他的,一辈子她都必须囚在他身边,那么形式有何用处?但--
他的唇边浮起异样的笑。如果一个形式能让他上了床而不必再作苦难君子,那又何乐而不为?他已经教她泼了好几回冷水,这回不该再拒绝他了。
他的眼掉向黑龙头跟身边女人的画像。黑家的祖先一向在婚礼之后,请来世界知名的画者将其绘了下来,而有朝一日他与樊落的画像也会挂在这里,任凭后代子孙景仰……
后代子孙吗?他也将会有孩子了吗--
“艾蜜之子?”安神父再度目睹了黑宿原的奇迹,他的眼角眉梢尽是温暖。
“这念头不错。”黑宿原低喃,而后意气风发地弹了弹手指。“那就结婚吧!安神父,我并不信教,也不在乎任何形式,但如果一个形式能带来婚姻的便利,那么你就替我办吧!”
※ ※ ※
事情发生得再度猝不及防。
在枪声响起的剎那,城堡里的人各作其事。安神父忙打电话;高医生则闲闲拿手术刀当飞刀,在屋内呈天女散花地飞舞;而樊落坐在阳台思索谜题,于晴的小说对她已不再有吸引力,谈了爱之后才发现于晴的小说全是屁;至于黑宿原则弹着钢琴,贪婪的眼每每搜索她的身影之后,再瞄了眼挂在墙上的摆钟。
今晚,她会成为他的新娘,没有任何宾客、没有任何的筵席,而他终究会占有她。
“那是什么声音?”樊落弹跳起来,手抄的谜题纸落了一地。
黑宿原瞇起眼,防备地推开大门,楼梯响起踩踏声,出现的是安神父跟高医师。
“哪传来的枪声?”
“是楼下的样子。有回音。”
“酒窖?”黑宿原的眼帘垂下。
“忍冬呢?”樊落忽然问。
安神父跟高医生交换一眼,随即向来沉默寡言的高医师耸了耸肩。“我去酒窖看看。”
黑宿原弹了弹手指,笑容异样地诡异。“该来的还是会来。既然想找我,就叫他好好看看黑宿原吧!”
“等等!”樊落拉住他的手臂。“我也去!”
“你去是我的负担,待在这里就好。”黑宿原笑容依然,锁住她的眼染上柔柔的眸光。“今晚没有彩排,你就好好问清楚神父该做些什么,我可不打算在婚礼上看见一个不断重复的新娘。”语毕,他扬了眉,转身而后离去,头也不回地。
他的背影是黑色的,沉甸地压迫她的心。
很奇怪的感觉,但她发觉她开始能了解他的部分思绪了。在以往,他会让她跟着去,因为他想看看她的能力可以到达何种地步,而现在则是为了不让她涉险。他是个标的物,谁跟着他,谁就有危险,所以他独自去了。
他说,他爱她。
而他,真的爱她;以他的方式。他不是一个那西色斯,因为他爱她甚于他的性命。
但--
“婚礼?”她喃喃地。
“他没说?”安神父微笑。既然高医师已跟过去帮忙了,那么只剩他可以抱怨了:
“要在一个下午完成细节委实过分了些!没有庞大的观礼人,这点对新娘子来说毕竟不够气派,我承认黑宿原是猴急了些,但你是新娘可以要求--”也省得他对不起天堂的艾蜜。唯一的继子结婚,观礼人只有岛上人,没有任何的喜宴?上帝啊,等他上天堂肯定会被艾蜜给活活骂死。他眨了眨蓝宝石的眼:“等等,能请教你一下,你正在做什么?”
樊落穿上外套,换上布鞋,调整她的麻醉枪。
“神父,我并不是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女人。如果我脆弱到连自己的性命也须要靠一个男人的话,那么我就不会选择一个时时生存在夹缝中的男人来爱。”她推开安皮斯,迅速从楼梯翻下。
“樊小姐,你去是麻烦。”笑话,要是她有任何损伤,别说对不起黑宿原,连上帝也对不住了。
樊落抬起脸看向他,笑道:“我不当麻烦,我只当后盾。”她一跃到一楼。
城门是打开的,她怔了怔,而后瞠目。
“那……是……”她哑然失声,但她的脚步很快,回头对着紧跟下来的安神父叫道:
“快上去!”
子弹飞过她的跟前,她跄跌而后摔至地面。见鬼的痛死人了,但现在可不是在这里喊痛的时候。
“神父!找地方藏起来!”她叫,看见野狮扑了进来。
安神父惊诧。古堡四周是养着一种花草,四季开花散发香味,能够隔绝那西色斯岛的天然动物园,怎么突然之间全涌进了狮子?
一头、二头、三头……天啊,有三头狮子!
“上楼去!”安神父捉着她就往上跑,枪声在他脚下响起,他跳了起来翻滚在地上。
“混帐!是谁开的枪?”
有人藏在楼上,存心逼他们往外走。
“走!从窗口出去,去车库!在岛另一头的停机坪还存放十来罐的香水。”那是外来的驾驶用的。噢,愿上帝保佑黑宿原!
“等等,我要找黑宿原!”头一只狮子像找到猎物般奔了过来,不得已,她翻窗而走。
门外是另一头狮子,眼也不眨地望着樊落。
啊,是她刚进岛时,那头试图咬死她的野狮,她认得出来是因为它挂了黑色的项圈,如同宠物一般。还来及不细想,她身后的野狮先扑了上来,樊落瞄准,而后狼狈地跌在地上。
“哎啊!”见鬼的她变没用了!才在那西色斯岛养了几天的病,就没力敌过一头野狮了,千钧一发之际,枪声在她上方响起。
她抬首。
“安神父!”她惊叫。
安神父无辜地耸了耸肩,确定野狮倒下后,他才收起枪来。
“来到那西色斯岛不带点防人的武器来,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他的语气并不像是平常聒噪的神父。他一把扶起樊落,嘴角一直微笑着。
樊落咳了几声,看见城堡里那头野狮闻声追了出来,而原先那头不动的狮子则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神父,你收枪干嘛?在生死存亡之际,如果你愿意奉献你的躯体让它们饱食,我是不介意你收枪的。”樊落冷汗直流,她的麻醉枪掉了,只剩匕首,同时发二把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能力?
“呵呵,我无意吓你。”安神父始终微笑,但眼神锁住野狮。“枪里面的子弹只有一发。”
“一发?”他是不是疯啦?
“杀人是上帝所不容许的。我们的上帝为了众生而钉十字,而我怎能为了己私而残杀众生?枪一发是因为我毕竟是凡人,所以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连这机会都用光了,那么就是上帝给我的考验。”汗滑落了安神父的额畔,他依旧谈笑风生地:“没有关系,在世界上我为神的子民服务,等我上了天堂,我可以直接服侍上帝了。”他的笑容开始显得有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