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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她,却从不爱她之外的任何人,即使是对收养的那两个小孩亦然。她不担心,因为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互相影响;在她眼里,他不是极恶的坏蛋,为了她,他可以甘于平淡的生活,就这样相守白首……
“这里不借宿,你请吧。”卧房的门匆匆推开,瞧见无赦对着厅外的人冷言冷语。
只是借宿吗?她松了口气,慢步轻移。“无赦,若是借住一宿,倒也无妨。”
“大嫂,这位大嫂!”来人探头探脑,才瞄见众醒的半面脸,就被无赦给挡住了。“谢谢大嫂,外头天寒地冻的,好不容易才找到民家,不然肯定会冻死,谢谢大嫂,谢谢大嫂!”不迭的道谢,想要再看她一眼,眼前的黑衣男子让他不敢动弹。
方才虽只见那大嫂半面脸,却也能瞧出她眉清目秀,一脸慈善之意,她的容貌并不特别出色,白的脸是年轻的,黑眸是温柔的,看起来就格外的舒服,跟眼前这男人是天与地的差别。
“那就去睡柴房吧。”无赦冷言道,忽而将门关上,转过身,面对她时,收敛起先前的阴沉,只略为不悦道:“你不该出来,会着凉的。”
她温婉笑言:“咱们是夫妻,若有什么事,应该一块承担,我的身子骨虽然没有你好,可也比当初健康许多,你则要老当我是病恹恹的妻子。”
他目不转睛的瞧着她,忽而狠狠抱紧她一下,低喃:“但愿生生世世是夫妻,生生世世不分离。”对她的爱,已经淹没了一切,理智、情感甚至他的性命,都只为她而活,本以为延绩她的寿命之后,再无惊无怕,但现在惊怕仍旧存在,究竟要何时才能停止?
“我不会离开你的,无赦。”她低语。他的挣扎、他的痛苦,她何尝不知?
他松开手臂,怕压痛了她。开了闭眼,点起灯笼,温柔说道:“你先回房睡吧,我带他上柴房,去去就回。”看她欲言又止的,他的唇撇了下。“回来的时候,我会顺道去瞧瞧你收留的那两个孩子。”
“那是咱们一块收容的孩子,无赦。”她温笑,不厌其烦的提醒他。
他轻轻哼了一声,并未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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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下了大雨,狂风呼啸袭来。
她沉睡的神情安宁而柔弱。他的手臂微微缩紧,让她清凉的脸颊贴上他的衣间取暖,她细碎的呼吸让他心安。
妻子,妻子,让他心痛至极的妻子。每夜翻覆难眠。每夜心痛至醒,他是众人眼里的恶鬼,她是众人眼里的女菩萨,是天地之别,是云泥之差,他从未在乎这些,只要她爱他的心胜过那菩萨心,他什么都不在意。
如今。她爱他,他是该知足了……但心里总有一个疑虑:他们的夫妻缘分能有多久?
天与地的差别,让他无法得到她的身子、无法有夫妻之实,这也不打紧,他只怕他与她之间不正常的夫妻关系来自于上苍的惩罚,在的眼里她依旧不属于他。终有一天,她原该归属的地方会有人来带走她。
“唔……”她的细眉微微皱了起来,靠近些他温暖的身体。
“冷吗?”他低柔的自言,不惊醒她的让她完全靠在他身上,小心注意她是否因为他的气息又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又要一夜无眠了吗?只要她安好,只要她肯爱他,就算一夜无眠又如何?怀着心痛到天明,他柔柔地注视她的睡容。
未久,喀的一声,忽地惊动了他,温柔的神色在刹那化为妖诡,全身紧绷起来。
轻轻的,门被推开了。他合上眼,右手护住了众醒的身子,来人脚步虽轻,却还只是半调子。
“啐,先前我还当你不是好惹的人物呢。”是方才借住的男人在床畔低语,众醒在他怀里动了动,呼吸猛地杂乱起来,他立刻像是睡熟似的,将她的脸埋进他的胸壑里。
一抹怒火在胸腔燃起。众醒一向浅睡,好不容易睡了,却被这人给惊醒,那场大火之后,他与众醒逃出火场,不再回去。另觅了山脚下居住,已有五年光景,五年来他不曾杀人伤人,不再惹红尘俗事,只求能与她相守,偏这贼厮来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破屋一栋,找不到什么好宝。”脚步声踏来踏去,最后又停在床畔,灼热的眼越过他。停在他怀里的众醒。
这样放肆的眼光让他无法抑止体内跳跃的魔性,他的眼半垂,泄露出森冷的气息。
忽地,他的衣襟被扯动了下,隐约感觉到缩在他衣襟内取暖的小手在轻颤。她怕他又杀人了吗?
这样的人死了又如何?不过少了一条烂命而已。
“真是可惜了,这样年轻的小姑娘给这种男人糟蹋了。”那人像在自言自语,声量极低,甚至有些含糊,却让他听得一清二楚。“岂能空手而回呢?将这大嫂卖到妓院,虽非完璧之身,但好歹也有钱赚。”
无赦俊雅的脸庞被黑暗笼罩,露出邪诡的眸光。
过了会,椅脚被搬动。显然,这是一个瞥脚的梁上君子。无赦料到了他下一步,让自己漏洞百出,伸手护住她的头。
“我可没打算要你的命,不过你运气坏了点,见上了阎王也别怨我。”话才说完,椅子对准他的头砸下。
无赦动作极快,手臂击出,将木椅打得四分五裂,迅速翻起身踢他一脚,那一脚又重又狠,只闻一声巨响,那人被踢到破门飞出。
“无赦。”众醒连忙爬起,叫道。
无赦回过头,冷冷看了她一眼,随即身形追出门外。
那寒气十足的目光是许久未见的,像极了五年前那个为所欲为的断指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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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命啊!
大雨倾盆而下,白光闪电似在眼前。从那破屋跌出来,就狂奔不已,胸口在痛,血从嘴里流出。
那男人下手极重,存心要他的命。几乎以为他五脏六俯都移了位。痛啊……虽痛,也不敢停下脚步,跄跄跌跌的有路就跑,跑上了山,只求那男人不要追出来,雨中视线不清,应该不会瞧见他往哪儿逃吧。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等他逃出生天后,他发誓不再当小偷,不再招惹这对夫妻!
猛地一束白光闪电照亮了半边山影,强烈的光让他忍不住眯起眼,巨大的树身被映了影子在地上……还有一个人影?
他错愕的抬头,清楚地瞧见树身旁站了一个黑衣男人。
脸是妖邪的,诡魅的眼眸一瞬也不离的正注视着他,风雨打乱了他凌乱的黑发,吹掀黑衣的一角,一股邪魔的气息袭来,几乎要以为他遇上的是山妖。
薄薄的血唇野蛮的轻吐:“你是我五年来第一个遇到的生人。”
啊?是那破屋的男主人?不像啊,方才里破屋里只觉那男主人有些恶气,不配温柔的大嫂,可是现下他几乎错眼以为他见到的是妖孽鬼魅。
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你若真是住一夜也就罢了,凭你这贱民也配打她的主意?”如鬼魂般移步走来,轻轻绕着他打团。愈绕愈快步,他的脸流露出十足的煞气,毫无隐瞒的,白光又闪,与他手持的长刀对映。
“啊……”他在抽气,吓得无法言语。
“我已经隐居山林,不再见其他生人,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我与众醒火场逃生后,她选择了跟我走,不再与过去有所牵扯,你来,是存心的吗?”
“不……不……我,我没存心……”
“众醒以为五年来我多少变得收敛了,实则不然。”薄唇如妖的上勾。“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包括自我控制,可是我心里很清楚,我的本性依旧。”脚步停下,瞪着他的寒目是血腥。“我还是喜欢杀人的痛快,那股血味始终根植在我的骨子里。”
“请……请你饶了我吧……”全身抖如秋风,连话也结结巴巴说不全了,这男人是鬼!是恶鬼!天啊,他谁不去偷,为什么偏偏招惹这个恶魔!
“饶?众醒不在我面前,我为何还要饶你?”
“大侠饶命……我以后不敢了……”眼泪鼻水齐流。他恨,恨自己为什么要做小偷,缩短了寿命,这一劫他怕逃不过了。倘若真能逃,他发誓一辈子脚踏实地,不再做坏事了,上苍,救命啊!
“众醒善良,我不然。饶你一条命,倘若将来你又卖他人妻,岂不祸及无辜?”
黑夜里,白光骤闪,彷佛为他开敏一道地狱之路。
举刀半空。迟迟不落。还在等什么?这一刀落下,将满足他内心属于罪孽的那一部分,那已经足他骨子里不可分的一部分了,众醒不在此,回头诓骗她一个藉口就是。说这贼厮逃了,说他不慎掉进山谷里,众醒会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