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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寿听他一开口,原以为他在解释此行的目的,后来觉得他说得太过深入,有点像是跟她讨论,最后只觉他在自言自语起来!这点跟鸣祥倒不相同。鸣祥的心事多半是藏在心里,没有人知道,就算亲近如她或余沧元,也不曾听鸣祥主动分享过心事。
司徒寿不知该如何回应,便沉默着,耳边听见那个小跛子在马车里与另个男人叽叽喳喳的,声量过低又被车门窗掩去,她听得不真切,倒是……咦,她拉住马头,转过身去。
“怎么了?”慕容迟见她脸色有异,也停住不前。
“有人在跑。”
“跑?”大热天的,在道上跑?
司徒寿眯起眼。“十一……不,十二个人在跑。武功眼好,轻功极佳,啊,往这儿来了。”
慕容迟微楞,突生不好的预感,想要先行藏身,却见远处已有烟滚,他只来得及将马头转向,背过身子。
司徒寿奇怪地看他一眼。
“大师兄,有人!”有人边跑边喊,指着他们。
“有人有个屁用?咱们在野店里瞧见那老人家时,他可是用两只脚走路的,也没有骑马啊!可恶,明明听说他从天水庄出来的,怎么追了老半天,就是追不着他呢?”
“大师兄,有人不见得会是老人家,可是,咱们可以问这个‘有人’啊!”
“也对。去,下次早说,不要拖拖拉拉的,边跑边说话很累耶。”
边跑边喊的当口,大师兄的脚步及时在司徒寿面前煞住,随即他身后的十一名师弟也一一停住。
微有流汗,却无喘息,司徒寿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整齐画一的动作。这十几人的底子十分不错,但,还非她的敌手。
“哦,哦,姑娘……呃,”大师兄被她的目光看了脸红,道:“姑娘,你这样看我,我会很容易误会的。”
“大师兄,她不是看你,她是看咱们。师妹还在府里等着你,请你不要中途变心,好不好?我们实在不想接收她耶。”
大师兄恼怒地胀红脸,回眸瞪了他们一眼,尴尬得向司徒寿拱拳。正要问话,忽地瞧见她身边有一名骑在马上背对着他们的男子。
见那男子穿着近灰色的长袍,并非老人家的白袍或者当日在野店瞧见的那一身淡蓝袍,大师兄便毫不怀疑地收回视线,往司徒寿望去,十分有礼地问道:
“姑娘,请问你这一路上有没有瞧见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
第五章
“没有。”司徒寿毫不停顿地答道。
大师兄没料到她答得干脆,搔搔头,笑道:“姑娘,你年纪小,没有听过是应该的。好吧,那我换个问法吧,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白衣、骑着白马、长得很像神仙的男人?或者,是一个没有马、穿着淡蓝袍、长得很神仙的男人?”
“没有。”
啊?好冷酷的回答啊!大师兄心里有点哀怨,很想就地找个地方照照自己是不是很面目可憎,为什么在自己的府里很吃香,到外头来办事却惨遭美丽少女残酷地对待?
“那……我最后一个问题,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很神仙的男人带着一个很粗壮的青年跟一个微跛的少年?”他没有任何期待地问道。
这一次,她犹豫了一下,美目有些疑惑地瞄向身边的男人。
大师兄忍不住插嘴道:“姑娘,是长得很神仙哦,他穿着一身淡蓝袍,不是像你同伴一样穿灰袍;而且那个长得很神仙的男人,他身边没有像你这么美丽的姑娘啊。”
如果说眼前这男人是一般人,那她真的肯定自己与一般人是不一样的。她看了自己一身简单的衣袍,自言自语道:
“义爹喜欢我穿蓝白色,他说天空是蓝的,海也是蓝的,都是一般的清澄;我也习惯穿蓝的,可是我每天都有换衣服啊。”换了衣服,虽同是蓝白,上头的花纹也有不同。难道有谁规定每天每天都要穿着同样式的衣服而不变吗?
大师兄原听她提起什么义爹,心头觉得奇异,而后恍然大悟,击掌道:
“多谢姑娘提示。二师弟,快把咱们备好的白衣请马上这位仁兄试穿!对了,姑娘,马车里有没有人?有长得很神仙的男人吗?”
“只有长得很粗壮的青年跟跛子。”司徒寿心里老觉得他十分奇怪。或者,奇怪的是自己?
“跛子?”怎么这么熟,好像跟他要找的人有点吻合。
马上的男人在听见他们的对话后,又听见马车里的撞声,知道是实玉听见她喊他跛子,一时受不了要冲出来又被慕容刚给阻止。
他暗暗叹息着,慢慢地转过马身,露出一贯的温笑道:
“你们找我,有事吗?”
大师兄的眼睛瞪大,指着他叫:
“咦咦咦……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
“在下不才,实难承受这样的盛名。若是可以,请小兄弟叫我一声慕容迟就行了。”“弯弯的眉儿眼睛、白皙的肤色、美丽的脸庞、迷人的微笑……连一点皱纹都没有,我的天啊!果然是享誉七十年的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
司徒寿微讶,脱口:
“原来你已经七十多岁了。”
“我……”
“依年纪推算,姑娘应是神医的女儿或者孙女吧?果然虎父无犬女,真的是很神仙啊!”
“我的爹不是他。”司徒寿皱眉说道。
“我明白了,原来是神医的孙女。”
“我也不是他的孙女。”她的眉头皱得更深。
“难道是曾孙女……姑娘,你不用说,我瞧你不高兴了,好吧,算我猜错,那,你是……正好遇见的陌路人?”
“不是。”
“那就是相约的朋友了?”
朋友?司徒寿听过鸣祥对朋友下的定义,也许她跟鸣祥就像是朋友那样的关系,可是,跟这个很像鸣祥的男人?
她这一迟疑,大师兄又道:“也不是?二师弟,你附在我耳边说什么,有什么秘密不能当着慕容神医面前说……啊啊!不会吧?”他颤抖地喊道:“莫非,你们是……夫妇?不可能吧?神医都七、八十岁以上了,就算当百年人瑞都有可能,姑娘你看起来才二十左右——”忽地他倒口气,瞪大的圆眸细细看着司徒寿,道:“你其实也有七、八十了吧?既是慕容神医的妻子,很有可能也是一点皱纹也不长地来欺骗我……欺骗世人的感情啊。”
“你吵。”司徒寿心里觉得有些烦了。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让她一时很不习惯。
慕容迟见她的容忍已到极限,便含笑插嘴:“救人一命本是应该,我没有料到你师父竟会惦记着这么多年,我很感激,但我有事在身,恐怕无法到贵府做客,请你转告你师父,慕容迟心领了。”
“神医果然是神机妙算!我都还没说,您就知道我心头在想什么!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咱们,咱们马上为您办得妥妥当当的,然后再到咱们那里做客,这法子好吧?”语毕,突然伸出手,要牵住慕容迟的胯下马,指尖才碰缰绳,一股劲风袭面,他大惊,身后的十一名师弟也大惊。
“师兄,小心!”
“小心啊!师兄!”
大师兄直觉迎敌对掌,一运气便吓了一跳,来人的内力不弱,定睛一看正是神医旁的美姑娘。他一呆,她的内力便毫不留情地撞进他的体内。
“寿儿,住手!他们并无恶意!”
大师兄的身后一个接着一个强烈的内力同时灌进他的体内,司徒寿眼尖,瞧见他身后的十一个人极有规律地排排站傅递内力给眼前这男人,她心里微讶,也知自己的内力火候抵不过这十二人共同的内力。她右手慢慢地成爪,贴上他的胸前……
“住手!”慕容迟沉声说道:“都是自己人,再不住手,就不要怪我不给情面了!”又柔声道:“寿儿,你忘了鸣祥吗?”
鸣祥?鸣祥?她微回过神。对啊,鸣祥不喜欢她见血。
她不顾对方是否收了内力,她立刻运气收回掌力,同时成爪的右掌也放下劲道,收回身侧。
大师兄惊愕了下,瞧见慕容迟飞快地下马,他赶紧叫了一声,十二名师兄弟同时收回内力。
慕容迟见她脸色苍白,但神色自然,他探向她的脉门;她不明白他的举止,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抿起唇。
“呃……”大师兄小声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收掌,这不合规定嘛,起码也要让我们喊个一、二、三……”
慕容迟的眉头皱起,张开微有薄怒的美眸,拉住她的手硬拖向马车。
“刚儿,你出来骑马,让司徒姑娘进去休息。”
车门被打开,慕容刚瞧见慕容迟少见的淡怒,不敢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