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甫脱一半的菲尔突然僵住了动作,两眼死死地盯住客厅中那个穿著一身雪白的小天使。
这时,上官大哥悄悄靠过来帮他完成剩下的步骤,并告诉他,「我们告诉她你是她的爹地,所以千万别搞混了,她叫爸爸是叫我,叫爹地才是叫你,OK?」然後,他从後面推推菲尔。「别害怕,她是你女儿啊!」
临到这一刻,菲尔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点畏惧了。
上官佑莹了解地挽住他的手臂拖著他向前。「她会喜欢你的。」
菲尔却还是犹豫著,立即解除他疑虑的是小兔子,她一瞧见他,就跑过来拉住他的裤管。
「你是小兔子的爹地吗?哪一个礼物才是小兔子的呢?」
「那个……」菲尔立刻蹲下去抓住她,并用颤抖的手抚摸她的头发。「粉红色包装的都是你的。」
小兔子立刻惊喜地大叫一声,「耶,有一半都是小兔子的耶!」旋即兴奋地跑回礼物堆中找出属於她的礼物。
菲尔却依然呆呆地蹲在原地,上官佑莹摇摇头,一把将他拖起来,并推他到小兔子身边。「帮她拆礼物啊!」
「啊……」菲尔迟疑地在小兔子身边席地坐下。「小……小兔子,我……呃!爹地帮你拆好吗?」一包礼物立刻丢进他怀里。
「爹地帮小兔子拆那个……哇!哇!哇!小兔子一直想要这个的,可是奶奶说太贵了……啊!啊!啊!蕾莉也有这个,可是她都不借我玩……哇~~好漂亮喔!这是公主穿的吗?啊哈哈哈,小兔子喜欢这个,好好玩喔……啊啊,爹地,你看这个,跟电视上的一模一样耶……」
整个客厅里净听到小兔子欢喜的叫声,没有人去吵他们,只是聚在客厅口默默地注视著小兔子兴奋地检视她的礼物,而菲尔则在一旁静静地凝视她,并替她拆礼物,时而轻拭一下眼角……
※ ※ ※
「爹地,爹地,天使,天使!」
小兔子又跳又叫,老爹地只好乖乖的往雪地上一躺,并划动双手臂制造出一个雪地大天使。
「爹地,爹地,雪人,雪人!」
老爹地叹了口气,只好又贡献出毛线帽、围巾和墨镜,这一切都被坐在窗边瞧向外面的上官佑莹和上官妈妈看在眼里。
「阿捷还是像以前那样温柔嘛!」上官妈妈微笑道。
上官佑莹白眼一翻。「老妈啊!你被他骗了啦!告诉你啊!他在外面才恐怖呢!不像现在这样……」
「可是……」上官妈妈指指窗外。「他就跟以前一样呀!」
「就跟你说你被他骗了嘛!老妈,他……」
「若真是这样,不是很好吗?」
「咦?」
「这就表示他已经有办法控制他的个性,不再滥用他的温柔了,不是吗?」
「……」
「佑莹,不是我爱说,但我一直想告诉你,当初你也不是完全没有错,你明明知道他个性就是那麽温柔寡断,可你还是主动去追他,等追到手之後,又那麽狠心的抛弃他。」上官妈妈摇摇头。「若是反过来说,像他这种男人,不就是你最痛恨的那种男人吗?」
上官佑莹心虚地别开眼。「可是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是那样子的嘛!」
「算了,过去的事提也没用,现在……」上官妈妈拍拍她的腿。「你们有什麽决定了吗?」
「他说要想办法调到纽约来。」
「为了你吧?其实西雅图的环境比这儿好不是吗?」
上官佑莹耸耸肩。「大概吧!」
「还有其他呢?」
「其他?」上官佑莹搔搔头发。「你是说结婚吗?」
「废话!」
「他说等他妈妈回来不晓得要等到什麽时候,所以要先公证,并且办理收养小兔子的手续。等他妈妈和继父回来之後,再另外举行婚礼。」
上官妈妈满意地颔首。「其实,阿捷调不调回来纽约都无所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大哥和弟弟明年就必须搬到西岸去住,你二哥今年年底会到德州,至於我和你爸爸还有弟弟,则继续留在这儿。不过,我的建议是你们继续留在西雅图,那儿比较适合你们居住。」
「欸?因为工作?」
上官妈妈点头。「对,这就是典型美国人的生活,不是跟著工作走,就是放弃工作的乐趣选择生活上的安定。」
上官佑莹沉默片刻。
「好,那我们留在西雅图,可是小兔子呢?」
「如果方便的话,你们周末尽量来陪她吧!等她习惯阿捷之後,再让她和你们一起住比较好。」
「也好。」
「还有……」
「还有?老妈,你也太罗唆了吧?」
「你告诉他你又怀孕了吗?」
「……老妈,你不是罗唆,你是很鸡婆!」
※ ※ ※
一月中,菲尔和上官佑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纽约回到西雅图,可是一个月後,他们又回到纽约过中国年。四月,菲尔决定带老婆回台湾祭拜他父亲的坟墓,因为在上官佑莹生产後,他可能有好一阵子都不方便回台湾了。另外……
还有一件她希望他做的事。
方家老屋并没有卖掉,也没有出租,但固定会有人去整修清扫,这是维瑟的好意。於是,他们就直接住进这栋刻画著许多属於他们回忆的地方,无论是快乐或悲伤,这里是他们筑建起他们恋情的场所。
「你想她结婚了吗?」
扫墓回来後,他们走进一家旋转寿司店,当菲尔在替上官佑莹泡茶包时,她突然这麽问。
「我不知道。」在杯里丢进两个茶包,冲进热水後,菲尔将茶杯推到上官佑莹面两,再冲泡另一杯。「也跟我无关。」
「你很无情喔!」她一边拌著芥末酱,一边抗议。
「很好。」
「很好?」看他拌芥末酱,她不禁好意地用筷子指指他的酱油碟警告他。「喂!很呛喔!你加那麽多会呛死你的。」
「这样才好吃。」
「这样才好吃?」顺手从旋转台上取下来一盘龙虾卵寿司,她诧异地问。「可是你以前只敢加一点点的说!」
菲尔没说话,只是忙著从台上拿下一盘红鲑寿司给上官佑莹,另一盘鲑鱼卵寿司给自己。
「喂!人家在跟你讲话耶!」
「你要我说什麽?」
「说你现在怎麽敢吃鲑鱼卵?」
「……你刚刚是在问我这个吗?」
「……大概吧!」
「我现在才知道你跟一般女人一样无聊!」
「哎呀!你居然敢骂我无聊!」
「快吃吧你,」菲尔又各拿了一盘龙虾沙拉寿司和烤鳗寿司给上官佑莹,都是她爱吃的。「待会儿又要说人家把你要吃的全拿……等等,不准拿,又不是小孩子,甜点最後再吃!」
「你什麽时候变得跟我老妈一样罗唆了?」她不满地咕哝,却还是乖乖的把手收回来。
菲尔又不说话了,上官佑莹耸耸肩,赶紧把他拿给她的寿司解决掉。反正现在的他老是一副酷酷的模样,说话又冲,总是带点讽刺的味道,有时候还很尖酸刻薄,无聊的时候找他顶顶嘴消遣一下还满有趣的;重要的是,无论他说的话有多难听、态度有多无情,他对她的心意却始终是那麽温柔体贴,就跟往日一样。
「咦?你……你不是那位方尔捷吗?」
类似火鸡母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边呱呱呱叫起来,用餐途中加上这道「配菜」还真是有点消化不良。菲尔不悦地横眼过去,试图让对方收回这道配菜。
「啊!你可能不太记得我了,我是郑家的邻居张妈妈,」火鸡母却一点感应度都没有,兀自哇啦哇啦叫著,难怪会被人家宰去做大餐。「我常常看见郑太太跪著求你不要走,所以对你的印象特别深刻。」说著,她还不请自坐地硬挤入上官佑莹身边,两眼却只专心在对面的方尔捷身上。
「老实说啊!我也很受不了郑家那个女儿,从小就是那样,总是用那种手段让身边的人为难,看起来柔弱无助,其实是个自私的女孩,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要不到,她就会使出各种无赖招数来得到!」火鸡母做作地摇头叹息。
「听说後来她跟一个和你同样温柔又斯文的男孩子结婚,照道理说,这样应该很美满了才对吧?可是没多久她就跑回娘家哭诉,要死要活的说那个男孩子都不管她的死活了。真是奇怪,人要吃饭吧?要吃饭就得工作吧?老公出门上班赚钱养她哪里不对了?又不是什麽大富豪,哪有时间随时随地陪著她闹呀!」
端起上官佑莹尚未喝的茶饮了一大口,火鸡母又继续往下说。
「後来她是怎麽离婚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又嫁给了另一个温柔又有钱的男人,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是年纪大一点应该比较能够容忍她的任性吧?没想到不到半年,那个人就说他实在受不了那个女人,抱怨她老是把别人当傻瓜,只要人家稍微不顺从她的心意,她就又哭又寻死,搞得他精神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