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揉了揉她的头发,眸光温暖极了,“是,你娘不会有事儿的。”
小草欢喜地扑向卧榻上的母亲,“娘,您听到了吗?大夫说您不会有事的,您听见了吗?”
虚弱的妇人满目感激的泪光,看向子言,方才他们的谈话她都听得清爽,一字不漏,心底感激极了。
“恩公,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的恩德才好……”
子言来到床畔,亲切、诚恳地安慰道:“大嫂,您太客气了,这不算什么。我的意思是,让您和小草带一笔钱回娘家安养身体,也可以做个小生意来糊口过日子,不知道您的意思怎么样?”
妇人感动得不得了,“公子,我们怎么好再拿您的钱呢……”
“听我说,只要把身子养好,以后再怎么辛苦都能过日子,老黄兄现在满心都被赌给蒙混住了,只怕还没得到教训,所以现在你要为自己和小草多做打算,”他苦口婆心,“等将来日子安稳些了,老黄兄有一天也真正悔悟了,到时候合家团圆也不迟……如果你们母女俩现在还是跟着耗,只怕日子只会越来越过不下去的。”
他的分析清楚明白,鞭辟入里,妇人听得心下暗服,频频点头称是。
“果然还是公子想得周到,”妇人拭着泪花儿,感动地道:“那么一切都由恩公您做主了,‘您是为了我们母女好,如果我们再弄不懂这一点,就实在太辜负您的一片善心了。”
“大嫂太客气,您安心静养,这件事就交给我安排了。”子言含笑。
小草从头到尾都敬佩尊崇不已地望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救命天神降临一般……
幸亏今晚遇到了这位英俊好心的叔叔,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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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爱坐在府衙对面的小巷阴里,边咬着热包子边紧紧盯着府衙大门。
这样满城乱找地找了好几天,快跑断了两条腿还是没有找出个所以然来,到最后她实在没法子了,千脆学一招守株待兔,就这么每天守着府衙门,不信等不到那个老头子大人上门来。
再怎么微服出巡、暗地私访,他也该会回衙门吩咐交待什么的吧?
她就在这里守着等着盯着,不怕他不出现!
“唉……”只不过这个老头子大人也太会忍了,-她都在府衙门口盯整整三天了,还是不见人影。
爱爱挠了挠头发,开始有点怨叹起自己悲惨的命运来。
“怎么别家赌坊的当家都没有像我这般苦命?简直是跑腿跟踪调查……十八般武艺都要搬演出来?”她用手扇了扇汗湿的小脸,呼了口气,“唉。”
罢了,追根究底,谁教她不想花银子自然就得花力气,正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米饭。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教她怦然心跳的雪白身影缓缓走近来。
君子言?!
她想也不想地飞身扑了出去,快乐地叫了起来:“喂!”
子言被她吓了一跳,喜色随即跃人双眸,“爱爱?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说来话长。”她小脸红红,“你呢?你又来这儿做什么?”
他望了望府衙一眼,温和地微笑,“路过。”
“噢,”爱爱不疑有他,“你吃过午饭了没有?”
他一怔。
她狡狯地眨了眨眼,立刻装出悲悲惨惨的模样来,掏出包子叹了一口气,“我好可怜……就只能吃一个包子填肚子……”
他一听之下大惊失色,连忙牵起了她的手就往前头的酒楼带,“你饿了?为什么不早说呢?”
看他紧张又贴心的举止,爱爱心窝儿暖洋洋,步伐微微落在他身后,还是忍不住偷偷吐了吐舌,“……书呆子。”
这么好骗。
第八章
在清爽淡雅的酒楼坐了下来,子言迫不及待叫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爱爱笑眯眯地看着满桌好菜,开心得不得了,“呵呵呵……”
她还以为中午就只能啃包子吞口水过一餐了,没想到果然吉人自有天相,她的大金主自投罗网。
“爱爱,你的事儿办完了吗?”他殷切地斟了杯凉凉的酸梅汤,递给了她。
她大口大口地吞着酸甜爽口的茶,畅快地吁了一口气,“嗯,真好喝……你问我的事儿吗?还没,如果已经打理完毕了,我还犯得着大热天在外头晒太阳吗?早就带着我的鹌鹑赢遍天下无……呃,我的意思是,还没,还没。”
她暗骂着自己—怎么回事儿?没两三句话就漏馅儿,要给他知道了她是个嗜钱如命,靠赌为生的姑娘家,他会怎么想呢?
虽说她挺以自己高强的赌术和赚钱的功夫自豪的,可是女孩儿在心爱的男儿面前总该矜持一点的……
咦?
她悚然而惊,“耶?”
她刚刚想到哪去了?
香喷喷的好菜上桌,打断了她的思绪,爱爱很快被满桌的美味酒菜转移了注意力,迫不及待抓起筷子就大吃特吃起来。
小嘴嚼着一块炸得嫩酥酥的鱼肉,她忍不住感慨道:“啊……真是人间美味啊!
尤其不用钱的,最最美味!
眼见她兴高采烈、恨不得把所有的料理都扫进肚子里的模样,子言又是惊讶又是想笑。
“你饿了很久吗:”他。饮着酸酸甜甜的茶,有些不忍。
“我……”她拼命吞下一大块的东坡肉,连忙喝了口茶润润脾,“好久没有机会这么白吃白喝的了。”
他失笑。
这算哪门子的回答?不过从她的小嘴里说出,却像是再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不过了。
他支着下巴,深邃纯净的眸子笑意漾然地瞅着她,“你平时很舍不得花钱吧?”
他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为了他一给就是一锭银子而大大训诲了他一顿。
“你怎么知道?”她眼儿一亮,像是遇到了知音般,劈里啪啦就急忙分享起自己的心得,“轻视一个铜钱的人,迟早会因为缺少一个铜钱而后悔的!这个钱呀,可不是随时随地想有就有的,当然得好好珍惜啦,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放弃……懂不懂?”’
他哑然失笑,“懂……只是古人铸钱便是方便交易往来,该用当用……”
“不不不,”她摇头晃脑,活像个老夫子般训示道,“这个有钱当思无钱之苦,所以平时能不用就不要用,非得要用就尽量用别人的,如果别人的不给你用了,你就尽量忍着不要用,如果真的捱不住了,就要人家赚你一万自赔八千……懂吗?”
“呃……”老实说,他已经听傻眼了。
打弱冠识读百家书典学术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理论,子言脑袋不禁有些打结,迟迟无法理解过来。
那到底是要用还是不要用?能用还是不能用?或者是用了也不能用……
他的鬓角突然隐隐抽痛起来。
太……难懂了。
“还有,”她继续头头是道,“买卖也是相同的道理,凡是跟钱有关系的,都得精打细算并且锱铢必较,你买过桃子没有?”
“桃……”他傻傻点头,“有,可是……”
“卖桃子的小贩总跟你说,唉呀我们家的桃子是又甜又大又香,一斤三钱,两斤五钱……这时候最笨,道行最浅的人就会围了上前,还以为两斤五钱是占着了便宜了。”她啧啧摇头,一脸不以为然。
他听得一愣一愣,“两斤五钱的确是省下一钱了,有什么不对吗?”
“其实正是大大上了当了,小贩左边右边混着的是两种不同的价钱、不同滋味的桃子,你高高兴兴地试吃了两口就掏出了钱来,以为占了大便宜,可是他偏生将一斤一钱的酸桃子混着称给你两斤,你看得出来吗?”她比手划脚,“于是乎,你买走了两斤的酸桃子,里头顶多一两颗甜的,可他一下子就活生生赚走了你两钱半……你说划算不划算?”
“原来还有这番道理。”他沉吟,恍然大悟,“那该如何买最公道?”
“杀!”她眸光一闪。
子言胸口一紧,眉毛微挑,“就为了几颗桃子杀人……似乎……”
她呆了呆,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谁那么想不开要杀人哪?我说的是杀价。”
“杀价?”子言听也未听过这个词儿。
“对!”一说起这个,爱爱兴致勃勃起来,小脸兴奋到通红,“不管甜或不甜,先杀价再说,他说一斤三钱,两斤五钱,你就偏偏杀成一斤两钱,两斤三钱。”
“可是倘若买到了不甜的桃子,就算便宜了两钱,那又如何?”他不解。
“甜不甜你根本不知道对不对?端看老板的良心了,假若他有良心的话,就不会敲你当冤大头还塞酸桃子给你,倘若他没良心的话,先杀他个七晕八素他也会卖酸桃子给你,”她嘿嘿一笑,“不过一般的小贩一听你杀价的架势,就会知道你不是个好欺负的雏儿,自然也不太敢卖酸溜溜的桃子给你了……反正不坑你,他还可以坑别人,这就是千古不变的道理。”